“阿以。”沈梅唤他。
“我在。”凌伏以回身应道。
那是三月十日,刚刚立春不久,沈梅的病好像就快要痊愈了,已经可以在床边坐上半日了,不过沈君归还是不让他出门,他的父亲以前在镇上就是方圆几十里的名医,他说的话沈梅也十分信服。
那一整天,凌伏以都没有来。
沈梅早早的就醒过来了,他强撑着身子坐在案几旁,看了半日的医书,心中盘算着凌伏以过来的时间。
掐指一算,凌伏以今日当时旬假,平时旬假的时候凌伏以早就来了,一直陪着他等到了用膳的时候才会恋恋不舍的回家,临走时还会跟沈梅保证:“我吃过饭就过来找你。”
不过今日沈梅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凌伏以来的一点动静,平日里那令他注目的医书到现在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对于他来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他希望凌伏以能在,因为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这样的机会了。
沈梅就在案几旁静静地坐着,他从旁边的书架上找出几张宣纸,拿起毛笔就在上面画起了凌伏以授课时最喜欢画的小人。
他的字写的极好,但是画却不太行。
纸上的两个小人,一个高一个稍微矮一点,刚到沈梅的肩头。一个簪着白玉簪子,另一个将发丝尽数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齐眉还戴着两指宽的朱红抹额。
线条粗糙又没有条理,不过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凌伏以和沈梅。
找了不少的事情打发时间,但是凌伏以却还是没有来。
等到了傍晚,刚立春,天色黑的早,沈梅意识到凌伏以今天可能是不会再来了,他有些伤心的抿了抿唇,将这副有些幼稚的画折好夹在了一本书里。
这天晚上,萧庭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不过都是些清淡可口的家常菜,沈梅看见就想起凌伏以不是很喜欢他家做的菜。
聂试灯以前好像是巴蜀人,为人热情开朗,做饭也是爆炒辛辣,凌伏以的胃得了她日日的照顾,现在已经是无辣不欢了。
他坐在饭桌上,母亲正给他夹菜,沈君归在一旁恭喜道:“吾儿今日过后就又要年长一岁了。”
萧庭疏也慈爱的看他,“吾儿为父还是希望你能身体康健,友善待人,多读诗书,早日成为一个可称得君子之人。”沈如归在旁边拍他的肩膀说道。
“孩儿必定谨遵父亲教诲。”沈梅向他的父亲恭敬作揖。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梅儿先来吃个鸡蛋吧,平平安安的。”萧庭疏将煮好的鸡蛋递给他。
沈梅结果,小口小口的吃完。
一顿饭很快结束,沈梅洗漱完就躺在了床上,月色如水,沈梅看着天边的一轮圆月久久的不能入眠。
过了一会,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沈梅当即心中一喜,下一刻,那让他惊喜的人就从窗户麻利的翻了进来。
明晰
沈梅慌忙从床上起身,凌伏以手里捧着一大簇的梅花,献宝似的递给他。
沈梅看着他浸润在夜色中依旧黑亮的眸子,心中一软。
他走到书桌旁边点燃一小盏的煤油灯,借着这灯光看清了手中的花。
淡黄的,水粉的,还有红色的,一朵朵的连在长长的枝条上,娇艳欲滴。
这花如此鲜艳,而且沈梅知道方圆近些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梅花树。
这不,他一抬眼就看见凌伏以脸上被这些细小尖锐的树枝划了不少的印子,玄色的衣服上还被沾上了不少的泥点子,还有一些名的草种也被他不远百里的带到了这里。
沈梅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凌伏以擦脸上的污垢,但是好像……越擦越脏了……
凌伏以摆手道:“没事,沈梅我等会回家洗洗就好了。”
“看你这样今天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了,你就不怕聂姨知道了担心。”虽是数落他,但是沈梅语气之中却只剩下了担心。
凌伏以知道沈梅这时关心他,“没事的,我今天早上跟我娘说了,我会晚点回去。”
沈梅睨他,像是有些恼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你。”
“怎么会,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凌伏以说。
“哦,对了,沈梅祝你生辰快乐,以后你就是十八岁了!”
“嗯,谢谢你阿以。”沈梅看着他,眼睛里盛着的不止感谢。
凌伏以向他大大咧咧的一笑,“嗐,咱们是好朋友嘛。”
“不跟你说了,今天属实是有些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我爹娘该担心了。”说着,凌伏以就朝他挥挥手准备还从窗户那翻。
沈梅刚想说让他走门,但是凌伏以就像是预料到他下一刻要说什么一样,回他:“不从门走了,太晚了,你父母会被吵醒的。”
沈梅站在窗户旁边,目送着凌伏以离开,直到凌伏以的背影完全融进夜色之中。
天气渐暖,沈梅的身体却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是一日不如一日,凌伏以每次授课结束过来找他,看着他又渐渐削瘦下去的身形,难过与担忧就像潮水一样涌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前两天他还能在案几上坐好几个时辰的呀……为什么会这样呢……沈梅会不会……
凌伏以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能抓紧一切闲暇的时间来陪他,他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恨不得立马飞奔到沈梅的身边,去看看他的情况,他害怕某一天早晨醒来,沈梅就不在了……
沈梅病情的加重,担忧的不止是凌伏以,就连沈君归看遍了世间疾病的人也是要一夜之间白了头,萧庭疏更是担忧的吃不下也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