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们心一横,趁着夜深人静将尚在襁褓中的凌伏以用一个小木盆顺着河道送走了。
那天夜里,凌伏以的生母看着渐渐飘出视野的木盆,那时的凌伏以尚在睡梦之中,不哭也不闹。
我的儿啊,你一定要好好的长大,以后做个好人,可不能做有损天下的事情啊!
两个人站在河道边上,看着木盆越飘越远,最后与夜色融为一体。此后无限的哀思与想念终究只能付诸流水了。
那不知是何宗门的修仙之人在查完了整个村庄都不见煞的影子,终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们将这些村名召集在一起,凌政与贾桑迎也混在这一群人之间。
身着宗门制服,看起来颇有威信的一个人站在高处,扬声对下面的人说道:“我们得到消息,你们村庄最近生出了一个男婴,这男婴的眉心有一颗朱砂痣,虽然还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煞,但是我们为了预防一些不可控的事情发生觉得还是应该来一探究竟。”
“但是我们来到这里那么久,几乎搜查了每户人家,都没有发现这个男婴的下落,灵迅宗的消息向来是不会有假的,所以这个男婴极有可能是被你们这些人给藏起来了。”
“煞的出现,必定会造成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不要对他抱有幻想,二十年前的煞展露邪意所造至的严重祸患,想必大家至今都没有忘怀。”
萧倚阑负手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白色的衣袂勾勒出风的形状,居高临下,面色凝重。
他接着补充道:“如果诸位可以将这男婴找出,或者是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我们灵迅宗愿意给大家一些报酬当成阻止煞危害世间的回礼。”
低下的人群迅速骚动了起来,贾桑迎暗暗攥紧了凌政的衣袖,凌政带着几丝皱纹的额头也起了薄薄的一层冷汗,不过他还是拍了拍贾桑迎的手以示宽慰。
萧倚阑纵眼扫去,他并没有放过凌政夫妇的小动作,不过他也没有拆穿,只是静静地等待了一会。
下方的骚动渐渐平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个男子略显急促的举起了手,萧倚阑看向他,眼神示意他讲。
这男子似乎为难般的咬牙狠心道:“凌政家里前些时日不是说生了一个男婴,但是也不过才三两天,就说那孩子已经夭折了,我觉得奇怪的很。”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投向凌政夫妇。
一时之间,众矢之的。
凌政挺直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急不慢的说“不错,拙荆半月前诞下一男婴,不过不巧的是,在前几日就以夭折,我们已经让他入土为安了。”
萧倚阑飞身落支凌政与贾桑迎的面前,少年人高大的身形无形之中就带着压迫感。
他看向他们两人问道:“那这男婴的眉心可有朱砂痣?”
凌政答道:“不曾。”
萧倚阑将他们刚才的反应尽收眼底,明白这二人根本就没有跟他说实话,他的耐心有些不足,此时的目光有些凌厉。
正当他准备再问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
“我有天夜里去河边拿洗完忘记拿回的衣服,看到他们两个人将一个小木盆放到了河里。”
萧倚阑当即转身,反问那女子:“此话当真,你不曾看错?”
那女子被他的吓得一惊,说:“千真万确,我当时还好奇他们两个在那干什么,就听见贾桑迎好像还在那里哭,嘴里念叨着儿啊,好好活什么的。”
“那条河在哪里?”
“就是村子后面的那条。”
既然那两个人不说实话,萧倚阑也不准备再跟他们废话了,耽误的时间越久,形势就越是危险。
他朝旁边与他身着一样制服的弟子吩咐道:“天籁,你给这两个刚说话的人一些银钱,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追。”
“是。”
接着,萧倚阑就带着众弟子御剑朝着那条河流追去。
众人看着他们离开,便作鸟兽散,唯有凌政扶着已经瘫软的贾桑迎坐在地上。
唉,剩下的一切都只能看凌伏以他自己的造化了,凌政这样想着。
幼时之事
在灵迅宗的弟子离开这村庄之后,这村庄又恢复到了看似一片祥和的生活之中。
但是煞的出现就像一根导火线一样,只要日后这村庄中出现任何不好的事情,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凌政与贾桑迎他们夫妇,联想到他们夜里送走的那个孩子。
一语成戳,几个月后,村子里某户人家的妻子在分娩的时候,不幸大出血,母子皆死于血泊中。祸不单行,在这之后,接二连三的又有孩子在刚出生后就不幸夭折,人们找不到原因,问不到鬼神,就只能问苍生。
他们把这一切归结于煞在这个村庄出生给这里招来了祸患,而当初掩饰这一切的两个人应该受到惩罚。
他们把凌政与贾桑迎捆绑在村中开展大型祭祀的台子上,架上高高的篝火,把他们的身体放在火上炙烤,只求能够抹去煞带来的一切气息,顺便再告慰那些不幸死去的女人与未省事的孩子。
凌政与贾桑迎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逐渐包围他们,他们至始至终也并没有反抗,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义愤填膺的举起手臂,宣扬他们惩恶扬善的壮举。
两人的身体最终与柴薪一同化为灰烬,风一吹,就此消散,随意的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凌伏以得知亲生父母身亡的消息已经是在他十几岁时了。
那夜他坐着小木盆顺着河流,一路上遇见不少的暗流,期间甚至还淋了一点雨,不过这可能就是命,他最终还是平安的到了一处深山里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