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吕排歌憋了好几句粗话在心头,憋得脸颊通红。
杨清婉擦干净剑,一甩手,幻境瞬间扭曲破裂,抬首,吕排歌、杨清婉、姚听俱坐在一处正厅之中。
这样别开生面的三府会面着实让吕排歌怔愣,而姚听与杨清婉看似都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吕排歌这边刚回过神,她俩便开始交谈了。
“你真的决定了吗?”杨清婉问道,家主做了那么久,她已然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姚听不如与吕排歌相处时那样灵动,气度丝毫不输杨清婉,这让吕排歌忽然清楚意识到,她也吃了太多苦,姚家人都没了,她也是姚家家主了。
吕排歌的呼吸逐渐平缓,她的思绪很久没有如此清晰,四肢也很久没有如此轻快。
但那只维持了几息,她在意识到以后,就立刻深吸一口气,运转内力,压制住自己的修为,教身体又恢复那笨重的状态,脑海再度混沌起来。
姚听瞟了她一眼,温和道:“当然。这是目下唯一两全其美的路。”
也不知是不是吕排歌的错觉,姚听过得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些。
“你——”杨清婉猛地站了站,随即整肃神情坐了回去,失态只在瞬息,“你既做了决定,我不便多加阻拦。”说话间,她面色不善地看了眼吕排歌,吕排歌灵敏地感受到了杀意。
“但——”她话锋一转,尖锐地打量起吕排歌,挑剔的眼神叫她如芒在背,“但若她不堪大用,我不会念你旧情。”
“自然。”姚听笑意盈盈地应了。
“喂,别以为我听不懂,你们这是在谈论我的性命吧?有问过我的意见吗?”吕排歌感到不爽,她实在讨厌两人这样的态度,却不是讨厌她们像儿戏一样对待自己。
是别的什么。
杨清婉嗤笑:“你的意见有用吗?你要是有用,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看不起我?”吕排歌上前两步,用力拍响杨清婉身边的桌子,只是那雷声大雨点小,桌子完好无损。
姚听扶额,忙来劝架:“好了好了,吕排歌,你先坐下。”
吕排歌摇头晃脑地做鬼脸,指着杨清婉的眉间:“我知道,你这颗红痣就是心魔,你一个有心魔的人有什么资格站着和我说话?”
不知杨清婉哪根筋搭错,她深吸一口气,竟顺着吕排歌的话吵道:“拿了个武林榜首便得意忘形,懂不懂骄兵必败?哦,想来,醉心武学的一步剑客连骄字都不认得吧!”
“还说我?你刚入仙门时,不也是大字不识一个?”
“我如今会背兵法,你会吗?你不会只认得排山刀这三个字吧?”
“你俩多大了……”姚听劝了这个劝那个,她忽然有些明白当初劝架的姚看如何想了。
吕排歌却忽然静默片刻,一脸高深莫测地打量杨清婉,摸着下巴道:“原来你也是个会生气的普通姑娘嘛。”
“你!”
杨清婉气急败坏,姚听笑倒在椅背上。
仙凡有别
吕排歌再一次在客栈的床榻上醒来。
窗外业已天晴,浑如踏青之日般舒适,吹来的风不带丝毫黄梅闷热,清朗日光温暖。如此好的天气,吕排歌却没有感到一点温暖,而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她快速收拾好自己赶往姚府,路上,她还不忘分出心神瞧一眼方大娘的摊位,果然没人了,连那辆小餐车也不见踪影,突兀地在街上空出一块。
到了姚府门口,牌匾上落满尘埃,大门与屋檐上蒙了一层灰色,而吕排歌被杨清婉与仪璟一道拦住。
“让我进去。”吕排歌耐下性子道,她看得出来,姚听很重视仪璟,也与杨清婉关系不错,不到非不得已,她不想对这两人动手。
杨清婉没有吕排歌高,但当她看向吕排歌时,无端叫吕排歌以为她在仰视。
她伸出手挡住吕排歌的路,道:“姚听说了,不许你进去。”
吕排歌心脏跳得越来越快,那玉白色的照壁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心头。
她在门口来回踱步,焦虑与不安潮水般涌来,声音控制不住地大起来,重复道:“让我进去!”
仪璟坚定地背手站在门口不动:“家主还未醒来,吕大侠还请稍等片刻。”
“听不懂人话吗?我现在就要进去!”吕排歌额上青筋暴起,拳头紧攥,眼眸中似有一缕纱猛地被揭开,她的长发无风自动,不过瞬息便平静下来,对着两人说,“你们确定姚听还没醒吗?”
仪璟露出不解:“小姐昨日睡前说了,她醒来前,谁都不许见她。”
吕排歌默了默,不知是不是对仪璟的盲从感到无语,在心里思忖了片刻,转头打算从杨清婉这里突破:“你觉不觉得现在我像九岁的你,你与仪璟就是裕来珠来?”
杨清婉沉默片刻,抿了抿唇,便一把抓住仪璟的手腕,将人钳住在身边,让出一条道来:“进。”
“杨家主!”仪璟急急叫道,“家主说了——”
“她说了便说了!”杨清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仪璟的话,“她是家主,我也是家主,凭什么她说话有用,我说就没用?”
“你……”仪璟一顿,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反驳杨清婉,也就是这几息的时间,吕排歌像一条鱼一般灵活的挤进门里,往姚听的院子奔去。
仪璟当即便要挣脱杨清婉,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她挣了许久才挣开——与其说是她挣开了杨清婉的手,不如说是杨清婉放松了力道,只是这时,吕排歌都已走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