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厂状况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没有一丝萧条的痕迹,甚至比一年前更加热闹,员工来来往往,一片欣欣向荣,连路灯和垃圾桶都翻新过,两边还栽了许多小树苗。余初宁走到车间,门口放了一个硕大的电子屏幕,正在播放苗厂宣传片和养殖类科普视频。
小赵也刚好从车间往外走,和余初宁碰上。两人之前见过,彼此都认识,小赵高兴地打招呼:“余小姐你好呀,来找唐老师吗?”
“是啊。”余初宁点头,“她在里面吗?”
小赵摇摇头,指着另一个方向说:“没,唐老师这几天没进车间,可能在办公室,你去那找找。”
余初宁道谢,转身往办公室去。路上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余林屹,并附言:挺好的,清悦挺争气,你的心思也没白费。
余林屹很快回电话来:“见到清悦了?”他的声音匆匆忙忙,周围环境也十分嘈杂。
“还没,才到苗厂。”余初宁也问他:“你到了?”
“刚下飞机。”余林屹清晨的飞机去北方出差,这会儿正是困意浓的时候,他取下眼镜用力捏了捏鼻梁,又喝了口手中的浓茶,清清嗓子继续说:“见到她了关心安慰几句就行,别说太多。”
余初宁开玩笑:“不用我替你美言几句吗?”
余林屹隔了几秒才回答:“别告诉她。”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做好事不留名这套。”余初宁不给面子地揭穿他,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清悦的心思我比你拿得准,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你安心工作去吧。”说完她便毫不留情挂断电话。
小赵不知道唐清悦的行程,财务的徐姐倒是非常清楚,直接给了余初宁肯定的答复:“唐总住院去了,这周都不会来厂里。”
“哪家医院?”余初宁很意外,也越发担忧:“生什么病了,严重吗?”
徐姐回答:“市区的二医,到底什么情况我不太了解,只听唐总说要动个手术。”
余初宁又给唐清悦打了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她转头就着急忙慌往二医去。刚进住院部打听到病房,恰巧看见要找的人穿着病号服迎面走来。
唐清悦刚做完最后一次检查,手术安排在今天,因此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她都没有吃饭,连水都喝不了,饿的头昏眼花,嘴唇也干燥起皮。再加上时不时发作一回的结石痛,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没精神,像久病未愈的重症患者。
余初宁心里猛地一咯噔,连忙跑上前问:“清悦,你哪儿不舒服啊,这么瘦成这样。”
唐清悦也被吓一跳,好半天反应过来,吃惊地问:“初宁,你怎么来了?”
“去厂里找你,听说住院了,赶紧来看看。”
“没事,小毛病。”唐清悦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拉着她往楼梯间去,边走边解释道:“胆结石,做个胆囊切除的小手术而已。”
“什么时候做?”
“今天下午。”
“你一个人?”
“我妈陪着我,这会儿到大厅缴费去了。”
余初宁见她没有一点儿气色,还是不太放心,再次确认:“真没事?”
唐清悦笑了笑,连声肯定:“真的真的没事,后天就能出院了。”
“看来是我太着急,应该先别告诉我哥。”余初宁放下心来,眼睛露出笑意,看着她说:“不过我哥比我更着急,这会儿大概已经坐上回来的飞机了。”
唐清悦瞬间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余初宁的话恍惚间让她以为自己和余林屹并没有分开,那些揪心与矛盾仿佛都是自己做的一场长长的、虚晃的梦。
等走进病房,打开电视,机械地给余初宁倒一杯温水,坐下又发了两分钟呆,唐清悦才磕磕绊绊地说:“林屹他,出差吗?他最近怎么样,挺忙的吧。”
余初宁见唐清悦这副失神的样子,心里便有了数。她立刻把一个多小时前,余林屹在电话里交代的话全都抛之脑后,直截了当地说:“最近上了新产品,确实很忙,他不仅要处理公司的事,还要时不时为苗厂跑前跑后。”
“为苗厂跑什么…”唐清悦条件反射般反问,脑子却比嘴巴更快,话还没说完就想明白余初宁的意思。
吴正松怎么会突然提议帮苗厂提供资源和信息呢,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除了余林屹,不会再有别人。她早该想到的,只是这段时间所有精力都被如何救活苗厂这个艰难的问题占据,很多显而易见的事情她都无意识地屏蔽了。
唐清悦干脆把心中的疑问都问出来:“半个月前,苗厂和优鲜买菜定了合作,这件事和余林屹有关吗?”
余初宁没有隐瞒,如实道:“他为这件事忙了整整两个月,几乎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尽管已经猜到,听余初宁亲口说出来,唐清悦还是呼吸一滞,心脏剧烈跳动。她顿了顿,继续问:“瓯水的深水养殖平台,听说你们家也投资了。”
“不是我们家,是我哥以个人名义投资的。”余初宁说出一个震惊的答案:“超级工厂和养殖平台都是大工程,一点小钱已经激不起什么波澜,所以他把自己名下大半资产都投进去了,原因你应该能猜到。”
“我不明白。”唐清悦眼神失焦地朝着电视机,此刻恰好在播放“奇妙之星”的广告,正是大半年前温城国际教玩具展览会上展示的那组城市特色产品。童趣的广告词伴着精美的画面,像那天被他带着第一次来到“奇妙之星”园区,唐清悦情不自禁被吸引进写满余林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