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溯溪凝神细看,这人身下的沙土中有东西露出一角。
声音
浣溯溪心头一凛,那是布料的一角露在沙土之外,这里是在人迹罕至的外海岛屿,平常根本不会有人来,就是有远航的商船路过,这里也不是合适停靠之处,所以浣溯溪很快就断定这就是面前这男子留下的。
她的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即弯腰将那块布料扒拉了出来,这里是岸边沙土很柔软,花不了什么功夫。
将揉作一团的布料展开,浣溯溪发现那应该是从人的衣物上撕下来的,边缘带有着撕扯留下的线头,上面有褐色的几个字,写的是城里的几家店铺名,大部分是酒楼。
其中一家浣溯溪去过,就是她曾售鱼那家酒楼,她略作思考就明白了这上面的内容是什么意思,她飞快的把这布收进怀中,看向不远处的船只,眼神飘忽不定。
这么大的船,不可能每日来回,不然这般显眼定然很容易就留下痕迹,而他们已经给了官府明示,官府又不知道他们的行踪,要想和他们接头定然也是通过别的途径。
所以他们一定在岸上安置的人手,时刻注意着官府的动向和与官府交接,最后才将消息传回船上,而那布帛上的地址应该就是岸上人员的落脚处。
也不知这人是怎么获得这些消息的,或许是船上的人认为不可能会有人逃脱,所以并没有太过警惕,在言语中不小心透露出来的。
这人今日跳海应该是想将这消息传递出去,也不知这人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又如何传递,但是显然在看到自己的存在后,那人便更改了原来的计划。
以自身的牺牲换取了对方所有的注意力,也因此让对方失了对他的关注,没有留意到他的小动作。
她低声对着那具尸首说了声抱歉,停顿了一下又说了句谢谢,然后将尸首搬回原来的位置,直起身扭脸不愿再看,身子有着轻微的颤抖。
浣溯溪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面颊,使自己镇静下来,又向着船边走了几步,如今她离这船不过几步之遥,她的父亲就关在那边,她私心里想上船看看有没有解救之法,但是理智告诉她凭她一人之力,就是能将人带下船,也无法将人带回岸上。
而且此刻她怀中已有了此行的目的,只要将之带回去,告诉官府将岸上的人扣住,不难问出这船的消息。
浣溯溪的眼神陷入了挣扎,最终她还是敌不过心头所想,她悄声的游入海中,缓缓的贴近船身,冒出头将耳朵靠近船体,细听上头的动静。
除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她还听见隐隐约约有些人的说话声,那声音很是纷乱,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语气很是愤怒。
浣溯溪眼皮一跳,直觉告诉她这些声音就是被关在这船上的人发出的,他们定然不会收到多好的待遇,多半都是关在不见天日的船舱之中。
想到自己的父亲也在其中,浣溯溪就是眼眶一涩,这时一阵细微的敲击声突然传入她的耳朵,她起先还以为是她自己的错觉,但是细听却发现其中有着规律。
这声音响了没几声便停了下来,想来敲击的人大概是随意为之,并不指望人听见。
但是浣溯溪却是精神一震,她小的时候王先生曾告诉过她,京里的大人物大都有些私人护卫,这些护卫见不得光,做的事也很是隐秘,传递消息也是有一套特定的方子。
她好奇的追问了几句,王先生便与她浅显的说了些,她那时觉着好玩拉着虎子琢磨,但是那时候的虎子年纪小,压根整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反倒是柳准觉得有意思和她一块设计了一套暗号。
不过后来这暗号大都用在两人互相帮衬着遮掩“不良行径”上,已是许久不曾听见了。
浣溯溪心头一阵打鼓,她也不敢确定方才的敲击声是不是柳准所为,但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犹豫再三也曲指开始敲击船体。
夜里除了大自然的声音并无其他动静,这敲击声虽不大,但也不知是不是浣溯溪神经敏感,听在耳里却是分外响亮。
她不敢多敲,将其中一段重复敲了三遍后,便不再动作,屏息听着对方的回应。
大约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头传来敲击声,浣溯溪数着里头的停顿,也是一段规律重复了三遍,她心里译成对应的意思,对方的意思是“无事。”
浣溯溪顿时心头一松,她和柳准的暗号其实内容并不多,大抵就是起一个简单的是与否的作用,方才她敲的意思是询问现在的状况,对方回了她无事。
这代表,柳准和浣远现在应该都无生命安全,还没等浣溯溪回应,里面又响起了敲击声,她立马竖起耳朵细听。
照旧是三遍,但是内容却和上一遍不同,这一次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走!”。
浣溯溪一愣神,心里涌起一丝不安,她还想再问几句,上头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诶,我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就像有人在敲东西一样的声音,这会儿好像又没了。”
浣溯溪贴着船身大气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发出的动静会暴露自己的存在。
“兴许是你听错了,这大晚上的,又在这鬼地方,谁脑子不好使在这敲东西?”说话的人显然对另一人的发现不以为然。
“不行,刚刚那事你忘了,谁知道船舱里那些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你去里面看看情况,我叫几个兄弟巡视一下周边,现在是关键时期,小心些准是没错的。”另一人显然性子小心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