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风霞殿,江灵殊却将她先送回了偏殿中。
灵衍心中一暖,知道对方顾及自己的颜面,所以才不将她带回主殿给阿夏看见。
江灵殊倒了温茶,又用热水淘了帕子,拧干水递与她:“好好敷敷眼睛,不然明天起来该肿了。”
“师姐不问问师父与我说了什么,我又为何会哭么?”灵衍止了泪,依言将帕子敷在眼睛上,略带几分好奇问道。
江灵殊手上不停,检查完四处炭火,又替她铺好床,在被下掖了个汤婆子。听她如此问,只淡淡地道:“你若想说,我自然想听。若是难以启齿,那不说却也无妨。说与不说,我都陪着你。”
灵衍沉默许久:“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全部告诉师姐的。”对方并未答话,想来也并不十分在意。
是啊,以后,又是多久以后呢。她不知道,也不愿想。
等一切了结,到了能说的时候,她们之间还能否这样要好,更是谁也料不准的事。
“师姐,你能不能……坐到我身边来?”她拿下帕子,双眼因浸了泪而发涩发痛的症状已舒缓许多。
“这就来了。”江灵殊将床边一盏灯点亮,走到她歪着的贵妃榻前坐下,“要说什么?”
“我记得,在凤祈宫的第一夜,是与师姐同睡的。”灵衍咬着唇,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灵殊哼笑一声道:“想叫我陪你睡,直说便是。”
灵衍眼前一亮,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去同阿夏说一声,你先收拾。”江灵殊笑着抚了抚她的面颊,起身离去。
灵衍跳下贵妃榻,拔下发上的碧玉钗,在床边转了个圈儿,先前的难过和委屈消逝无踪,满满的换上了欢欣喜悦。
灯息烛灭,二人共躺在床上,相视一笑,合上眼睛。
灵衍小心翼翼地,向着对方那里挪了挪,又挪了挪,直至全然紧挨在她怀内。
匕首
比武大会一连持续三日,凤祈宫上下亦忙了三日,晨星更是一刻也歇不下来。本想着快快看完苏樾给的古籍再与他讨论一番,可每一天都是精疲力竭,加上那本书前头有许多晦涩难懂的古话,看不下几页便觉昏昏欲睡,故而到现在也不曾看到重点。
“青珢,去叫苏樾多留一日吧。”晨星皱眉翻着古籍,随口吩咐道。
翻到下一页时,却是一愣。
上头画着个奇特复杂的图形,像是一大团蛇盘绕共舞,诡异之余亦带着一丝妖异的美感,总之叫人看了隐隐有些不舒服。晨星大为惊讶,只觉如同在何处见过一般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而若说这透着丝丝邪气的图案是这次参加比武大会的哪个门派的纹饰,实在也并不可能。
她终于起了些兴致,一页页翻了下去,果然,其后的内容并未叫她失望。
这一边,江灵殊携灵衍一同走到山门前,依依不舍地和自己的父亲母亲告别,往来也有些门派的人陆陆续续被宫人送出。
江母眼中噙着泪,将一个包袱塞进自己女儿手中,嘱咐道:“这里头有你爱吃的炒松仁等各色干果,还有南面儿来的冬茶,还有你信上说的你和你师妹要的暖手捂子……我还又添了几件新的夹袄,这时候比冬日里还冷上三分,万万不可削减穿着。”
江灵殊忍住心酸,拥着她宽慰道:“母亲放心,女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何况宫里什么都不缺。”
“快别在这里哭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江父叹了口气,“又不是第一次分开了……”
“就你话多!”江母突然回过头去凶了他一句,倒叫几人都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那我们这便回去了,你们好好待在宫里习武,可别乱跑。”江母说完,又冲灵衍一笑,对江灵殊道:“若有机会,带你师妹去咱们府上做客。”
“是,女儿一定会的。”江灵殊牵着灵衍,二人又向前走了几十步,送他们离开。
直到望不见父母离去的身影,江灵殊才缓缓转身向回走,忽地想起什么,于是伸手在包袱中摸索一番,拿出一个白狐裘做成的暖手捂子交给灵衍:“喏,用上试试。”
灵衍伸手接过,将手放入其中,温软的毛拥住冰凉的肌肤,由身自心生出丝丝暖意。
“很软,也很暖。”她低下头说道,无人窥见她唇边绽开的微微笑意。
江灵殊连在家书中都不忘提到她,让她心中着实高兴得很。
谁知两人走至山门边时,却恰好碰见白家一行人走出来。灵衍瞬时敛了笑,悄悄退避到一旁,佯装作与其他门派的同辈弟子道别。
江灵殊并不知她心中对白夜山庄的态度,也未当回事,大大方方上前行了礼告了别便要离开,白溟的兄姐却将其推了出来,嬉笑着与白父白母向前走了,实在又叫江灵殊摸不着头脑,更是十分尴尬。
只见白溟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嵌宝的方盒,眼神飘忽,面颊泛红,嗫嚅一番,好容易才清清晰晰地说道:“听闻灵殊妹妹的生辰即将到了,念着儿时同处的情谊,特带了份薄礼相赠,还望灵殊妹妹不要嫌弃。”
对方这样诚恳,想来也是得了家中长辈的授意,江灵殊自然不好意思推脱,只能接了盒子轻声道谢。
灵衍的目光在木盒上停留一瞬,随即又移开。
“对了,”白溟又开口道,这次却有几分严肃,“比武大会上败于灵衍师妹,我实在钦佩不已。本该借此机会取长补短,只是这三日事多繁杂不好叨扰,因此,还想就当日之情请教灵衍师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