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岩。”
“什么?”
“张文巍的事情,是江岩告诉我的,电话是我打给马小海的。你跟她聊得还不够深,她还不足以信任你,这些年,她一直在筹划。”
孟远峰心里有了更糟糕的感觉:“筹划什么?”
孟小泉起身看着天空中飞过的白鸽,缓缓道:“复仇。”
孟远峰的思绪一下子回到成都,又一下子飘到了临河。孟小泉紧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可以为这个人做很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如果江岩需要你,你会帮她吗?”
孟远峰想起先前把通缉张文巍的过程,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江岩,埋藏了十多年的感情,一下子又要爆发了吗?可自己是个警察。
孟远峰顺着孟小泉的目光,道:“我记得成都那个小楼,江岩也喜欢这些鸽子飞来找吃的。”孟远峰转头盯着孟小泉,道:“小姑,我不知道江岩到底做了什么,但如果张文巍的死跟她有关系,我”
孟远峰很想说我不会放过她,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孟小泉打断孟远峰道:“你见过杜娟了吗?”
“你怎么知道?倒也是,这个县城太小了,一举一动,好像都被人盯着。”孟远峰有些自嘲。
“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
“你跟我来。”
精神病院是个鸟笼,那些被家属捆绑着送进来的人,很少有机会再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穿过环形走廊时,孟远峰才发现这个建筑的结构跟在成都王淼家住的拆迁楼如此相似,只不过一个破旧,一个四处都是白色。跟在孟小泉身后,绕来绕去,终于走到一个房间门口。
孟小泉掏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温暖明亮。厉小冉靠墙蜷缩在床角处,目光呆滞。
“她叫厉小冉。”
孟远峰讶然道:“她就是”
“没错,当年猥亵案的受害者之一。”
“她怎么会疯了。”孟远峰说完有些后悔,但孟小泉并没有在意,道:“并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那种残酷的事情,甚至谁也没有想到,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孟小泉上前揽住厉小冉的肩膀,厉小冉惊叫着跑到了地上,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当年事情发生后,厉小冉的父母在法庭上一再要求以强奸的罪名逮捕马小海和张文巍为首的七个少年。但那时候马冰是临河县的县长,一手遮天,就是一个十足的土皇帝,手里的权利普通老百姓怎么会斗得过。被收买的杜娟的父亲,受不住江岩和厉小冉父亲的再三恳求,曾扬言真想放火烧死他们。实际上,这只是个气话,女孩子的名声一旦毁了,那将是摧枯拉朽一般的伤害。杜娟的父亲为了保护杜娟,完全的站在了马冰那一边。”
“后来呢?她怎么疯了?我完全没有听说过。”孟远峰急切道、
“你那时候,生活三点一线,立志考警校,我跟你爷爷吵架,你估计都不知道,何况是这些事情。”
孟远峰一点点拼凑着最后的真相和猜测,但始终缺失了很多东西。
“后来,厉小冉的父母在终审开庭前,出车祸死了。”
孟远峰感到毛骨悚然,道:“马冰?”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卷宗里什么都没写。”
“远峰啊远峰,血淋淋的真相,怎么可能写到一个被美化了的卷宗里。”孟小泉有些无奈道。继续说道:“厉小冉在得知父母死亡那天,终审结果就下来了,她被亲戚接到家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就疯了。刚来医院的时候,她时好时坏,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我总算是从她嘴里知道了这个事情,但我做不了什么。”
“给你。”
孟远峰接过一个u盘,道:“这是?”
“每次跟厉小冉的谈话,我都做了记录,勉强能拼凑出一个真相来。还有这个。”
孟小泉又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中江岩、厉小冉、杜娟三个女孩正站在校园国旗下,开心大笑。
孟远峰忽然想起马小海办公室碰见的那个女孩,慢慢的跟照片中的人重合。原来,她就是杜娟啊。
孟远峰心里猛然一惊,杜娟和刘浩是男女朋友,为什么上午两人像是陌生人?
艰难
匆匆回到队里,孟远峰翻开卷宗。将从小姑那里得到的照片和卷宗里的照片放在一起,一模一样。
一页,两页孟远峰匆匆翻动着卷宗,十多年前的时光扑面而来,夹杂着真相和谎言,一点点淹没三个女孩纯真的笑容。
卷宗太过于完美,最终的定性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不小心摸了一下。
不小心摸了一下。
孟远峰反反复复看着这句话,心脏起伏不定,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的,又轻飘飘的敲击着他。
合上卷宗,打开上百份孟小泉给他的录音文件,刨除掉没用的信息,一字一句的慢慢拼凑出一个故事的真相。
2014年秋冬交接之际,厉小冉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
接电话时,厉小冉的父母被压在货车之下,奄奄一息。临死前,厉小冉的父亲让厉小冉放弃上诉,接受终审结果。并在电话中,提到了一个名字,张强。
孟远峰皱着眉头一点一点的做着记录,直到听到张强两个字,整个人如同雷击,在办公室跳了起来。
赵文吉听到身后办公室发出的声响,哆嗦了一下。此时已是深夜,轮到他值班。赵文吉刚要起身,就看见冲出来的孟远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