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死了她便再没有巫族血脉可以研究了。
这仿佛为她当时的心慌找到了合适的道理,以至于在此后的许多年里,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后来我才发现不是这样。”叶悯微说道。
与那些过往相隔数十年的星明之夜,闻名遐迩的天下学宫中,叶悯微与温辞相对而坐。
她说起那些过往,神情十分认真,而温辞撑着额角,在灯火摇晃中专注地看着她。
“其实那时候我清理关于你的记忆,应当也是因为不明白这种心情的含义。其实那时你对我就已经很重要,是你而非巫族血脉。”
叶悯微坐得端端正正,她说道:“我在心想事成之地里,闲来休息便去翻以前的记忆,回忆每一次你生气时的情形,理清那时你为何而生气。”
这是她在心想事成之地里的解谜游戏。每当她想念温辞时,就去解开她与温辞五十年的时间里,那些曾经令她疑惑的大大小小的谜题。
她十分自信地说道:“我觉得每一次你生气和消气的原因,我现在都已经想清楚了,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温辞却噗嗤一声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得叶悯微莫名其妙。
他前倾身体认真地端详叶悯微,说道:“叶悯微啊叶悯微,原来你说起我时,也会露出这种神情啊。我还以为只有在讨论起术法算题时,能看见这样的你呢。”
满目光彩,踌躇满志,自信而热烈。
显露出不容置疑的爱意。
叶悯微安静了一瞬,抿抿唇也靠近他,她问道:“你为什么总叫我叶悯微呢?”
温辞愣了愣。
叶悯微说道:“我听别人说,亲密的人之间总有些特别的称呼,可是你只叫我叶悯微,从你还是个孩子时就是这样。”
顿了顿,她补充道:“而且语气还总是咬牙切齿的。”
温辞被叶悯微说得一时语塞,他转过眼睛,有些不自然:“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除了叶悯微之外,你最常喊我什么?”
温辞思索片刻,道:“……混蛋?”
“……”
叶悯微望着温辞,唤他道:“阿辞。”
温辞睁圆了眼睛,竟因为这一声称呼,耳朵瞬间红透了。
在叶悯微期待的目光下,温辞张开嘴,艰难地支吾了半天:“阿……阿……”
他结巴了半天,最终闭上嘴巴,捂着额头吐出一句:“悯微。”
“别看我,别逼我!我只能说这个了!别的我说不出口,我……我还从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喜欢过你……”温辞艰难道。
正在温辞万分为难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不合时宜的微弱笑声,浓浓的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温柔缱绻的气氛霎时凝滞。
温辞目光骤冷,他抬抬手,铃铛叮咚间,那笑声的来源处便传来一阵惨叫声。
“都给我滚出来!”他喝道。
三个少年被树叶裹着从草堆里丢出来,四仰八叉地落在叶悯微和温辞脚边。他们你牵我我拉你,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上身上沾着草屑树叶,狼狈地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首师!”
“叶宗师!”
“久闻叶宗师大名,果然仙风道骨,气质非凡,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们挨个喊完,相鸿便立刻开始舌灿莲花。
温辞的目光在相鸿、伊姜和闻人歆脸上依次划过,他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几个,偷听得挺开心嘛?”
“不是不是……”
相鸿眼珠子一转,指着闻人歆道:“闻人歆有问题要问叶宗师,我们这都是陪他过来的!”
“问问题,你们又有什么问题?”
相鸿拿胳膊肘猛戳闻人歆,闻人歆便清清嗓子,煞有介事道:“我那面镜子实则非常粗糙。我听说叶宗师是自心想事成之地向外而来时,恰好与我的灵器相感应,所以才得以脱离众生识海的。”
他看向叶悯微,一本正经道:“所以我想来请教宗师,关于心想事成之地的情况,弄清楚我的灵器是如何与您感应的。”
听到这种问题,叶悯微果然被他们吸引去了注意。她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支笔来,在桌上四周一划,桌面便仿佛变成了纸张。
她的笔尖带着蓝光,在桌上留下莹莹发光的字迹。
“就我目前的研究来看,识海实际上是由这样一种仿佛琴弦的物质构成。它们聚合在一起后,由这样累算,成为心想事成之地里的……”
“所谓力量是被规律和法则赋予的,识海老人看起来拥有掌控心想事成之地的力量,实际上他也是法则与规律的一环。只要能找到其中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