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猝然转身,看向度春秋。
度春秋笑而问道:“那你和小祈一路所来,看到的轮回花蝶的枝条,又是什么?”
笠面色煞白。
度春秋含笑道:“看来你知道了。”
笠沉声道:“那这些轮回花蝶,又代表什么?”
度春秋道:“一切。”
“”
度春秋平静道:“无论是妖魔,暗虚,云华氏,鲁朴氏,琼华人,还是碎琼人。一切。”
笠攥紧铭刻“斩星”二古篆的刀柄:“你是说——一切,诞生于天裂?”
度春秋笑了,道:“‘无中生有’,不曾听过?”
笠的脑海轰轰作响。若真是如此,那么成千上万年来,鲁朴氏一族又在做些什么?试图弥补一处永远也不能、不该补上的天裂??
笠冷声道:“你告诉我这些,为的是什么?”
度春秋却是笑了:“不为什么,单纯觉得好玩。”
笠:“???”
笠无法理解:“你说的是人话不成?”
度春秋面色顿冷:“小子,放尊重些。我虽看在你父的面上不会杀你,但也有本事让你出不去。”
“”
度春秋笑笑,道:“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现在作何想法,关于这一切。像你这么正直的孩子,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个,困扰我许多年的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确与错误回答。”
笠陷入了沉默。
度春秋洒然坐下,宽大的袖展如蝶翼飘落:“不急,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等你的答案。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一并问我。如果答得不好,等你出去时,这里你便是从没来过。”
“所以”笠沉吟道。
“嗯?”度春秋耐心哄道,“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笠金灿灿地看向他:“终焉到底受什么大刺激了?跟天裂有关系罢?”
“”
度春秋倍觉丢脸地捂住额头。
太正直了,孩子,你这让我怎么回答你啊。
灯花煌煌美丽。
东衡半梦半醒中,隐约感到额上覆手、探视温度,微微睁开眸子,看到玄鸟乌衣,不由得微微一笑。
玄鸟乌衣也是笑:“气色好多了。”放下端来的两盘热气腾腾的小麦花边饺子,“我做的,尝尝。听说你喜欢三鲜虾仁馅儿的。”
东衡不由笑,起身洗脸清漱,而后坐下吃晚饭。听玄鸟乌衣抱怨下午渊穆强买迫卖薄师哥的罪状,忍俊不禁:“先前还卖力推销,怎么临到出手又舍不得了?渊穆价钱开得还不够?”
玄鸟乌衣无奈:“渊穆看似温和,实则其志不小,而且太过执着。我实在是怕害了薄师哥。薄师哥和祈哥一样,都是我自小的伴读,多年情谊,我怎能送他羊入虎口。”
东衡点头笑:“确然是这个道理。既然渊穆在外守株待兔,你又实在怕他讨债,那便换个地方开辟问津渡、早早溜之大吉吧。”
玄鸟乌衣苦笑:“我倒是想。可惜春秋梦世的规矩是从哪里进来,便从哪里出去。不然,便会即刻坍塌。这下可如何是好。”
小玄鸟垂头丧气,半晌,道:“渊穆猜得不错,薄师哥与我自幼亲厚,我去他的春秋梦世借路也可。只是薄师哥现在不知在何处征伐妖魔,从他的春秋世问津渡出来,面临的危险不是在琼华能想象的。”看向东衡道,“我自己无所谓,但是你重伤在身你等我来接你可好?”
东衡早听闻他在大荒的赫赫战绩,偶尔听父亲提及一二,也猜得外世妖魔与大荒妖魔的战力之别不啻天壤。如今也只得道:“好。”
“那我吃完晚饭便走了。”玄鸟乌衣叹气,自责不已:“都怪我大意。别人倒也罢了,偏是薄师哥。他倾慕琼华多年,我幼时诵读的琼华典籍都是他一句一句教授的,若是渊穆得见他,怕是一两句话就能赚他死心塌地地卖命!”
东衡哭笑不得,也不愿他走马征途前再想这些灰心事,便说些轻快的纾解:“我这次回禹杏,想着先把客房收拾出来,以后做你的常卧吧。”
玄鸟乌衣果然笑:“真的?我不怎么常来的。”
东衡却是微笑道:“无妨。你随时来,随时住便可。反正你也从没知会一声。”又笑补道,“客房里缺秋冬的常服,这回先比照你的身量买几套。也不定总穿玄色,虽然挺净好看,但也可以试试藕荷这类素净的。你性情温良,想来应该合适。”
玄鸟乌衣咬着筷子笑。
东衡又笑道:“上回说起莲勺琼妃的白鹿山,初春小桃点点,最是风致。来年一同策马去看春山小桃如何?”
玄鸟乌衣笑而点头。
“还有梨花山”东衡忍笑道,“你上回走了,我父亲实在很担心你,转弯抹角地问我许多回你身体可有损伤。”
“唔”玄鸟乌衣笑,“没有。这个前辈大可放心。”又很好心情地说:“梨花真的很好看呢。”
东衡一时想起梨花还开时,玄鸟乌衣笑来笑去地撩衣摆接飘落梨花,在梨花山酿白酒的模样。他自小在山中看惯了的,小玄鸟却觉新鲜,闲来无事就要驾马车去梨花山看梨花。
不由得温声笑道:“明年六月你的梨花白就可以开窖了,别忘了来尝尝。”
玄鸟乌衣粲然而笑。
哄好小玄鸟,东衡也心情欢悦。两人便就说说笑笑地吃罢晚饭,玄鸟乌衣抽出绘制海棠花的笺帖,于烁烁灯花中点燃,得到薄甘棠“你来,我这就开通春秋世境”的答复,便就整饬行装,去找薄甘棠。
东衡见那花笺以银线勾勒、粉棠华美,不禁地笑:“我还没有你的香笺。不舍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