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我到底是你亲堂伯。”冻仑目瞪口呆,几乎噎死,凤烺丹凰连忙灌他水。
“所以,我是该相信你,有什么打算,你便说罢。”杨太傅尽量宽松气氛,“我想凭我们几个人,无论出什么事,力挽狂澜也并非不可能罢。你说呢?”
姬薇臣困难地笑了。
蓝梅迅速捂住他的额头,笑道:“再感激,也不能再磕头了。方才没听丰年说,若是昏了,还说什么?梦话?”
众人终是没忍住一笑,顿时轻松不少。
姬薇臣叹笑一声,难忍激动,还是极为郑重地一拜,坚声道:“诸位,先请受姬仁一拜。”
东衡起身,自静静为他处理伤口。
姬薇臣笑,正视杨端,开口道:“不破不立。”
“”杨太傅正身道,“你且说来。”
姬薇臣缓道:“姬仁认为,自帝徵至姬某,乃是一脉。因二帝为兄帝,后阴阳二君为帝正后嗣,而师父和霕君,又是帝正养子。但,此一脉,已失天下民心。”
众人无言以对。
先是帝徵无为,诸侯方国因而无数。后是帝正虽为贤君,却为妖魔所惑,不得善终。而后是阴君帝峻隶之祸,白骨无数其后霕、澐二君,安澜无果不说,还不知所踪。
且不说,天下百姓如何物议,诸侯愤而自立、想要自保,其实,也是对此一帝脉失去信心的情理中事。
“昨天,在桃川会盟时”姬薇臣终于提到这断绝琼华帝脉、史官必定浓墨重彩的历史要事,众人皆是正襟危听。
姬薇臣平平道,“如我所料,诸侯对世君们,十分不满、毫无信任。最终首起要离开世君管辖的,是雩都伯、北正秦皂,他素来性情激烈、仗义直言,去年秋天,他最后一回听从师父的诏令平定朔方妖魔,家将全部战死,迄今秦家夫人还在为阵亡将士们一一刻碑,据说十年都刻不完。”
没有一个人能说什么。
如此沉痛之下,澐君泉淓了无消息,任是谁都会崩溃。
而其余诸侯,哪个不是曾拼死为帝正一脉效力、将士阵亡无数,而琼华的历任主人们,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哪一个不是让他们开始满是希望、最终心如死灰?
“我不能要求他们什么,我没资格,我们都没有资格。”姬薇臣低低道,“他们一个个地控诉,说到动心处、泪流满面。那不是反叛,太傅,那不是,那是他们没有活路了,我们带给他们的只有痛苦和抹不去的伤痕,他们是被我们逼到没有活路了。所以我说,散了吧,遂你们的意,都散了罢。”
“此事在桃川会盟前,我早有预料,也不是没有想到,我招架不住。”
“我早知道的,如果身为君王,不能保护自己的子民,便是不配。”
“我不能,普天之下,有谁能吗?”
姬薇臣抬眸看向众人,一一看过杨端、凤皇、丰年、真寂、蓝梅、东衡,还有冻仑。
一室静默,各自愧叹。
姬薇臣难掩哽咽,咬牙道:“我需要一个,真正能担当琼华的世君。”
“仁,”他铿锵有力道,“倾尽一切,辅他成帝。”
“诸位,”他还是叩首下去,“仁若不言,诸位便与此无关。仁既和盘托出,还请,诸位,倾国襄助。”
血迹斑斑,枯槁于地。
半刻,却是凤烺丹凰先淡淡开口:“我早知你是懦夫,懦弱至此,也不为怪。你确实不配,我也无德,琼华无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诸侯之争,难知何时又起。此事,我不是为你。”
如此,便是答应了。
姬薇臣不禁面露喜色,期待地看向余下众人。
银齿丰年平静说:“你知我在乎什么,若是将来的世君,过得了我这一关,我便助他。”
姬薇臣喜不自胜。
真寂淡淡道:“自小我们便在一处玩,于情于理,我帮你便是。”
姬薇臣不禁笑。
至于蓝梅,蓝梅笑:“选中了,带来我看。”
东衡呢?东衡嘴角微扬:“然。”
姬薇臣强捺喜颜,看向杨太傅。杨太傅垂眸:“既如此,你的弟兄们,是否也该立国?若是如此,你这世君,便是真废了。”
姬薇臣笑:“太傅不必担心,仁的死讯一天不惊动清棠山的金鼎云板,琼华便一天有‘薇君’在世。我不首肯,便没有一个诸侯能自僭为世君,而新的帝王,最终只能由我禅让而登基称帝。”
“如此便好。”杨太傅长叹一声,温声问道,“那你必成诸侯欲诛之鹿,汝当如何自保?”
姬薇臣苦笑:“隐姓埋名,云游四方,”眸子却是清亮悦动,“正好,去寻觅良君,开创盛世良辰。”
“好!我答应!”杨端尚未开口,冻仑已然豪情拍案。
“对哦,还忘了你了,”姬薇臣再次露出了冻仑噩梦中的笑颜,“薇师哥刚才还在想,为了不泄密,如果你不答应,就把你杀掉呢~”
冻仑:“”
时隔三年,冻仑再次吓得呜哇大哭,扑进了凤烺丹凰怀里,引得众人一阵无奈苦笑。这等生死攸关之事,实在不该让一个孩子知道。
杨端安排道:“蓝梅回大荒前,去枣谷取阳君的忘忧枣酒来,喂你师弟喝了,忘掉今晚的事。”
“我不要!”
“杀了你哦。”姬薇臣继续轻声细语地恐吓他。
冻仑顽强地顶住,嘴唇煞白:“我、我、我——我能帮到你啊!我也会长大的,我也能立国啊!你你你你还怕帮你的人多啊!?”
姬薇臣没说什么,杨端已然明了:“我护养他长大。不管能不能成,储君人选多几个,总是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