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顾蕴光恍惚有种她与他之间,如窗外轰隆不止的雷声,似那淅淅沥沥下不停的雨。
好像除了恨,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样的情绪直面扑来,他心间莫名跟着外面的雨一样泛潮,泛凉,肩胛莫名瑟缩地抖了几下。
骤雨狂乱地下过后,连屋内都是外面泥土合着草汁的腥味儿。
师知苎睁着泛红的眼,一眼不眨地盯着上方的床幔。
纱幔上绣着一串串凌霄花,似是要将人卷在里面,然后扎根汲取周身的养分而亡。
立屏外穿衣的窸窣声随着一声革带扣紧的碰撞,不消顷刻便打踅从帘子里出来。
他凝视躺在榻上失魂落魄的女子,上前一步她便转过眼,恶狠地抓起一侧的软枕扔过去。
顾蕴光没有接,任由砸在脸上。
师知苎下颚微仰,凌乱的长发敷在脸上似有落魄却不显狼狈,神色冷嘲的与他对视。
顾蕴光垂下眼,拾起滚落在脚边的软枕,还没有碰上便响起她沙哑的声音,平静得似从未有过失控的歇斯底里。
“顾蕴光,通过我折辱到秦照了吗?很痛快对吗?”
不知从何时起,顾蕴光发觉自己并不喜欢从她口中听见秦照的名字,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她对秦照付出过真情,若非为了帮秦照她也不会来梁风关,与他也不会相识。
或许那日他回京截道拦下秦照会遇上她,但只会瞥过一眼,当她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他未曾回答她的话,神色淡淡地拾起地上的软枕,放在她的脚边,“并未想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颀长的暗影挡住她眼前的光,看不见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情绪。
师知苎低头,古怪地笑了两声,“怎么会没有关系,我与他相爱多年,他那日都愿意为了我与宁王妃和离,折辱我便是戳他的心……”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下巴便被猛地抬起。
他的神色似陈旧的墨渍蒙上看不清的灰,钳住下巴,气息失控仅有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顾蕴光冷笑:“你当他真的就是为了你与魏红缨和离吗?不过是用完后为了摆脱她,今日他能为了你说放弃魏红缨,来日便能为了旁人放弃你。”
说完便松开了手,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腔调微冷:“师知苎不用在我身上试探什么,你们的那点情爱根本就不值得令人看一眼。”
师知苎无力地伏在枕t上,掀眸盯着他的脸,仔细辨别他露出来的情绪,但却只看见了情爱的轻蔑、不屑。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
她没有意外,冷嘲地垂下眼睫。
顾蕴光没再看她,转身渐行渐远地离去。
推开门,关上,懒散低语声。
待他走了很久后,师知苎撑着身子从榻上爬起来,足尖甫一落地,便如同踏上会跌落万丈深渊的缥缈空洞。
她双膝一软,无力地跌落在地上,低头轻喘几声,清冷的面上带着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