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问寻凑过去,听到了这一声犹如呓语一般的嗫嚅,便知晓了温明诲的梦中情景。
江多鹤站在一旁,看着贺问寻俯下身,凑近温明诲的耳边,眼中带着些许恶劣的笑意,悠悠道:“温明珠绝非你的家人,他不会要你,你不过是只只能躲在阴暗处窥视她人的老鼠罢了。”
日光逐渐暗淡,殿堂内变得朦胧起来,架子上的烛火摇曳。
温明诲是被一个小道长摇醒的。
她缓缓睁开双眸,鬓边已被冷汗浸湿。
道长开口道:“温阁主,你在此处打坐已有许久,现已夜阑,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温明诲腿上的麻痹感还未消去,道:“我竟然在此地打坐如此长吗?”
她抬眸茫然地看向四周,脑子里弥漫着一股混沌之意,深感周遭还是刺目的红色,晕眩而又恍惚。
道长一指神像旁的香炉,道:“此香是给在此处打坐的香客准备的,有舒缓心绪之效,但若打坐太长,则会有意识混沌之患。温阁主,可需贫道为你引路?”
温明诲扭头看向道长,只觉得她的五官扭曲在了一块,眼睛和嘴巴黏合在一起,在模糊的烛火照耀下影影绰绰,像只话本里才会出现的妖怪。
她闭眼调息,待不适感强压下去,再度睁眼,道:“有劳道长,我自行回去即可。不知道长可否看到与我一同来的公子?”
道长回:“那位公子用过晚膳后,便回去寮房歇息了。”
温明诲迟缓地站起身,觉得眼前的道长分成了五个影子。
她揉着鬓角,脑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耳边依旧是梦中婚宴时的唢吶声,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五刻。”
裴似锦因为一些事耽误,戌时五刻才堪堪抵达长生观。
她顺着阶梯山路走上去,远处有一个朦胧身影站在那儿。夜风带起此人的秀发,袅袅拂动,一身玄衣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裴似锦微微眯起双眼,这个人的头上似乎长着两个角。
“来者可是裴似锦?”
那人转过身来,月光下的一张鬼脸面具很是别具一格,面具上的两只眼睛大如铜铃,一张大嘴里尽是可怖的獠牙,血腥红的两个角突兀地立在头顶上方。
裴似锦停在那儿,道:“阁下可是?”
隐在面具下的那道声音有些低沉:“放肆,连我的名讳都不知晓。吾乃阎王娘子座下的千面鬼手。”
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将剑刃从剑鞘抽中,一挥,直指裴似锦:“今夜,我是来索你的命。”
自任武林盟主以来,裴似锦还是第一次遇见讲话如此张狂之人。
裴似锦这会总算是掀起眼皮,看了眼前那人一眼,道:“阁下还是莫要信口开河,怕是待会要见阎王娘子的人是你。”
“废话少说,看剑。”
此人来的速度很快,一柄寒剑从上方刺来,疾如流星,直直冲着裴似锦的额间而来。
裴似锦一个侧身躲过,当即一掌蓄力,朝那人的面门拍去。虚拍,实则想借机将此人的面具一招夺下来。
贺问寻见招拆招,立即后退一步,屈膝以矮身躲过。随即,她以一招“仙人抚顶”朝裴似锦的下颚刺去。
裴似锦见机甚快,头一偏,直接两指稳当当地夹住剑刃。
贺问寻旋即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丢剑,手握成拳,狠狠地朝裴似锦的右眼擂了过去。
裴似锦第一次见有人打架可以丢兵器的,一时大意之下直直地接下了这刚猛的右拳攻势,顿时颇有些眼冒金星的茫然之感。
一个乌青眼顿时立显。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声,看样子这一拳是给她打爽了。
右眼的疼痛感,再加上那面具下的沉闷笑声,熊熊怒火瞬间席卷裴似锦全身。
趁裴似锦被打得恍惚之际,贺问寻立即把剑重新夺了回来,然后她以流星之势,攻向裴似锦的右胸。
裴似锦立马一挥衣袖,一个翻身躲过,紧接着便听到“撕拉”一声,原来是贺问寻声东击西,表面上攻其右胸,实则剑刃向下一划,直接将裴似锦的腰带一剑斩断,腰带顿时裂成了两段,贺问寻伸手将腰带抢了过来,裴似锦的衣衫大开,凉凉的夜风灌了进去。
……怎么会有人打架又是打脸,又是割人腰带?这人并非索命,而是肆意挑衅。
被戏弄之态,再添上此人的嚣张气焰,裴似锦愈感恼怒,自任武林盟主以来,何曾被人如此戏耍过。她当即怒喝一声“宵小放肆”,怒发冲冠,攻了过去。
短短二十息之间,两人又过了二十来招。
“啪——!”
原来是贺问寻在对招时,瞄准时机,当即又是不讲套路,一巴掌往裴似锦的脸上直直呼去,清脆而又响亮的巴掌声在夜间很是刺耳。
像贺问寻这种不讲武德,打架看似瞄准命门,实则只是为了羞辱人而出招真的是打得裴似锦出其不意,眼前一黑又一黑。
过招之间,贺问寻又用剑刃往裴似锦的衣衫上划破几个大口,道一声“裴盟主,你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咱们就此别t过,有缘再见”,便跃身往道观里飞去。
裴似锦抬首看起身影,恨得牙根痒,脸上的乌青和红指印隐隐发烫,也动用轻功一道跟了进去。
此时道观因夜深,两人在观内飞驰而行,并未碰到什么人。
贺问寻轻功很快,在枝丫上飞行,裴似锦紧跟其后。
温明诲走在小道上,地上树影斑驳,只闻头上风声簌簌,两道黑色的身影转瞬即逝。
这又是幻觉,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