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起沈宗良来很不像,声音要再低沉些,批判性也要再重一点。
她起身,“我先去睡,明天就不去机场送你了,一路平安啊。”
庄新华走后,她们在这栋豪宅里一直住到幼圆毕业。
冯则风身陷囹圄,幼圆回了家陪着妈妈,丢掉原来大小姐的架子,进了师大,从讲师开始熬资历。
至于且惠,早在幼圆毕业前一个礼拜,她就回了江城,开始了新的职业生涯。
不是瑞达的待遇不好,所里给她开的年薪并不低,晋升通道也很明确。
但且惠放心不下孤身在家的董玉书。
在她决定辞职前的三个月,董玉书在家洗澡时滑了一跤,右手脱臼,还有两处骨折。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是她自己拼命地爬出来,用手机打了120,被送到了医院。
第二天,且惠还在开会,就接到她娘舅的电话,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舅舅怒不可遏地骂,一开声就直呼大名,“钟且惠,你真是长大了,心也狠了,连妈妈都可以不要!你妈究竟做错了什么,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不愿回家,工作了还是不肯回家,家里把你养大,还亏欠了你是吗?我不管你在香港赚多少钱,有多风光体面,你要么给你妈请个保姆照顾她,要么自己回来!”
那边传来董玉书抢电话的声音,“你不知道情况!拿来,不要再说我女儿了。”
且惠是从会议室里临时出来的,她低头,摸了摸胸口的工作牌,在那一秒里下了决心。
她轻声说:“我会处理好这边的工作回家的,这段时间要麻烦舅舅了。”
第二天她就开始找工作,多番对比下,把简历投向了华江集团。
华江这个百年企业,在江城老百姓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且惠记得,外婆总是说,她在股市里赚到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华江证券开的户。
但到现在,华江集团旗下的企业近两千家,涉及金融、重工、新材料、房地产等,业务已远不止这些了。
且惠应聘的是江城分公司的法律合规部副主任,哪怕这个岗位明确要求通过法考和CPA,竞争依旧非常激烈,她在香港的华江大楼里同步参加了笔试,是第一名。人事部门通知她,面试定在两周后,地点在江城。
保险起见,她特地请了两天假飞过去。
四五年没回来过,她坐着出租车穿过新旧交替的楼宇,觉得熟悉又陌生。新兴的科技成果在她眼前掠过去,的确是令人振奋的发展速度。
不出所料,面试的主考官都是分公司的高层,但且惠见惯了大场面,实在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发挥得还不错。面试完,通知最后入选的这三个人分别回去等通知,她连家门都没进,就又飞回了香港。
这几年,她和董玉书的联系很少。
每次她接起电话,都不知道要和妈妈说什么,董玉书颠来倒去,也就那几句要讲的话,且惠都用嗯来回答。渐渐的,娘俩儿几个月都可以不说一句话。
且惠也不敢打包票,自己心里对妈妈一点芥蒂都没有。
隔阂是有的,埋怨也是有的,只是不能说。
双方都站在各自的台阶上,有自己根深蒂固的一套想法,怎么都不肯下来。
她想,既然说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还要惹出一场撕心裂肺的争吵,何必呢。
过了一个多星期,她才接到最终录用的电话,名单也在官网上同步公布。
且惠松了口气,正式开始办离职交接手续。
有不少同事为她感到可惜,连她的顶头上司都开口挽留了。
但且惠笑着说:“没办法,我是家里的独生女,中国人最重孝道和亲情,躲不开的。”
“好吧。”她的上司说:“祝你今后工作顺利。”
且惠站起来和这个英国老绅士握手,“谢谢。”
回到家后,她和幼圆告别,相约以后常在江城碰面。
幼圆说:“咦?你怎么不来京里找我呢?机票很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