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祖尧拍了拍他的肩,道:“岑爱卿,朕老了,打不动仗了,这再打下去,苦的还是我东临百姓吶。国库尚未空虚,近两年的银子都能拿得出,能维持多久便是多久吧,总得叫百姓们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了。”
“至于阿珩,他是朕唯一的血脉,朕又怎么舍得让他孤身前往敌国?只是他不仅是朕的儿子,更是东临国的皇子,他所做的一切,都应当是为了整个东临国,为了东临百姓,才对得起这个身份。”
见他意已决,岑睿便不再劝阻,只在心里道东临百年基业恐要毁于一旦了。
“爹,您唤我?”裴之珩刚处理完了战场上留下的伤口,听闻裴祖尧有要事与他相商,便急匆匆赶来。
裴祖尧看着他,眼里满是无奈心酸,半晌,开口道:“阿珩,降了罢。”
没有想到会这般突然,裴之珩觉得仿佛一个雷在自己耳边炸开,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您说什么?”
在他来之前裴祖尧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此刻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用那般不可置信,满眼失落的眼神看着他,心脏还是免不了抽疼。
裴祖尧把方才殿内的情况简短地阐述了一遍,道:“阿珩,朕明白你英勇无畏,爱国心切,但不能再叫百姓一同吃苦了吶。”
二十年来裴之珩头一回感受到,自己这个老父亲厚重慈祥的话语有一天会像刀子般剜在他心上,比面对战场上迎面飞来的手雷更让他窒息。
岑睿看出裴之珩心有不甘,忙道:“殿下,不能降,不能降啊,您快劝劝陛下……”
“岑先生,”裴之珩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陛下言之有理,若仍不能让百姓安定,那我这个东临皇子,便再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他又转向裴祖尧,行了从幼时至今行过最为规范恭敬的跪拜礼,道:“儿臣领旨,三日后自会前往北平。还望父王自重。”
再次相遇
林岁岁是被系统疯狂提示音震醒的。
【宿主大大别睡了,系统检测到下一任务点即将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她被迫从床上爬起,看了眼外头还未完全亮起的天色,有些生无可恋:“天都没亮,你这是压榨打工人。”
【裴之珩进入北平的剧情马上就要开始了,宿主真的不行动吗?】
我去。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不是你不让说吗?
原着中裴之珩就是在来到北平后和尹曼琳暗中勾结,两人联手推翻了北平朝廷,裴之珩也在日渐相处中对女将军暗生情愫。
这一回她可得在尹曼琳之前找到裴之珩,不能再让他走老路了。
林岁岁翻身站起,在桌上留了张字条,省得这家人又因为她鸡飞狗跳。
裴之珩入境的消息传开,百姓都迫不及待想瞧一瞧这落败东临皇子的今日风光。
林岁岁一路紧赶慢赶,凭着原小说情节的详细描写寻路,特地在他必经的一条街道旁蹲了一整宿,还是天大亮后人们的吵闹声吵醒的。
一睁眼便看见街道旁围了许多人,林岁岁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睡过了,忙挤进人群探出脑袋去看,却是等了好一会都不见踪影。
正站得腿酸,人群忽地爆发出一阵私语:
“来了来了,那就是东临皇子的马车了吧。”
“这东临果真是落魄了,一个皇子的马车竟素成这样,随从也只有两个。”
“都小点声音,俺可听说这皇子脾气不好,小心让他给听了去。”
另一个人却不以为意道:“怕什么,他都入赘过来了,就是来当质子的,那命比我们这些草民还贱呢。”
林岁岁被挤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根本没有办法接近裴之珩,正想着如何突出重围,脚下不知被谁绊了一下,她整个人便猛地摔了出去。
“停下!”
林岁岁眼睁睁看着马蹄子在距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悬着的心瞬间落地,觉得自己又茍活了一天。
驾马的人忙跳下来查看她的状况,十分诚恳地道:“姑娘没事吧?是不是撞疼你了?这儿人多危险,还是快回家去吧。”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岁岁,她立马躺倒在地上,哀嚎道:“疼啊,疼死我了,这下我再没法走路了。”
宋辞被她这么一闹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僵硬地杵在原地。
听了一路的闲话,裴之珩本就烦躁不堪,他掀起帘子不耐烦地道:“宋辞,怎么磨蹭这么久?没撞死就给点钱让她自己滚。”
宋辞掏出钱袋子递给林岁岁,安抚道“这是二十两银子,姑娘你看……”
还没等他说完,林岁岁便捂住腹部作出哭腔,道:“大家看吶,这东临皇子的马车撞了人不负责任,居然想拿二十两银子就打发了,这才刚来就如此神气,往后还不得视我们这些小民的姓名如草芥啊。”
原主只是个相府庶女,因此这大街上无人认得她,任凭她再怎么撒泼打滚,名声都坏不到林氏的头上。
这番话果真起了作用,原先还在一旁吃瓜看戏的百姓这会也闲不住了,纷纷指责道:
“就是,没想到这东临皇子竟是这般德行。”
“太过分了,多可怜的姑娘啊。”
“……”
裴之珩忍无可忍地提着剑下马,林岁岁眼看着那冒着寒光的剑想自己逼近,心里不断打退堂鼓,可奈何双腿着实是软了,死活起不来。
坏了,这家伙不会在众目睽睽对她下手吧?早知道就不作死了,她悔得肠子发青。
林岁岁索性闭上眼,努力想着这一次会复活到哪个地方一分散自己注意力,可等了一会儿意料之中的刺痛感都没有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