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似有一道滚雷炸过,沈妙舟惶然地看着他,嗓音都已变了调,颤着声问:“……你说什么?”
昨日收到缇骑密报,卫凛只知萧旭劫走了她爹爹,却不知其间还有下毒的隐情,闻言也是微微一怔。
萧旭狂笑道:“我说沈镜湖死定了,不但会死,还会死得七窍流血肠穿肚烂!你就等着给他送——”
话还未说完,卫凛眉心拧起,反手重重一掌,狠劈晕了萧旭,想要将他拎出门去,却见一旁的沈妙舟像是气愤已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唇角忽然淌出一线血珠,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跌倒。
卫凛心下猛地一惊,登时骇出了一身冷汗,只怕她是怒急攻心,伤了肺腑,再顾不得萧旭,上前一把接住她的身子,抱入怀中,伸手替她推宫过血。
不料,沈妙舟竟突然睁开眼,右手一探,猝不及防揭下了他脸上面具。
二人视线骤然相对,都怔怔地呆在了原地。
周遭一瞬陷入死寂。
远处风声作响,这里却安静至极,只听得见两道微微发颤的呼吸。
过了好半晌,沈妙舟不可置信地喃喃出声:“卫凛……真的是你……你骗我……原来,原来你真的投靠了萧旭?”
她刚一开口,眼圈就泛了红。
其实她早便直觉不对,于是故意咬破舌尖装作吐血,想要试探这人作何反应,一试之下,果然是他。
原来那些不安的预感都是真的,各种蛛丝马迹早已摆到她面前,一切不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她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手脚阵阵发凉,胸腔里又酸又胀,像被无数小刺细细密密地扎了个遍,难受得喘不上气。
“为什么呀卫凛?”沈妙舟仰脸瞧着他,声音中隐隐带了点哽咽。
昏黄的灯火映照在她脸上,乌黑的杏眸湿漉漉的,一缕发丝轻轻粘在她白净的颊边,执拗中又带着几分稚气,可怜透了。
卫凛沉默地攥紧了手掌,心中竟前所未有地发慌,就算从前数次游走于生死边缘,也从不曾如此刻一般慌得指尖冰凉,原来她只是这样看着他,什么都不必做,便已足够将他寸寸凌迟。
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他是有苦衷,有许多不得已而为之的缘由。可这世间谁没几分苦衷?难道有苦衷就可以骗她了么?难道有苦衷就可以要她理解么?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管怎样说,眼下她爹爹命悬一线,他却还要在这里护着她的生死仇人,她该有多少委屈,有多少难过?
卫凛不敢再想,只觉胸腔窒闷得生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了心脏,连喘息都变得费力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什么都不肯说,沈妙舟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飞快地用手背抹了下眼角,倔强地别过脸去,“若是你没什么好解释的,那便让开,今晚萧旭他非死不可。”
“你让开。旁的我暂不与你计较。”她勉强压抑住哽咽的声音,暗自攥紧了刀柄,低声道:“……不要逼我和你动手。”
卫凛沉默良久,终于哑声道:“宁王现在还不能死,我留他有用,暂且不可让你杀他。”
听到这个回答,沈妙舟只觉心里像是被刀尖扎了一下,从伤口处灌进来冷飕飕的风,说不出的难受。
“为什么啊卫凛?”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又问一遍,嗓音颤得让他心碎。
“日后,我可以替你杀了他。”卫凛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你……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信你呀?卫凛!”
沈妙舟再也忍不住眼泪,那些被压抑着的委屈、焦急、惶恐和伤心都汹涌着淌了出来,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明明有信过你的,可你呢?替萧旭遮掩账本的是你,冒险来救萧旭的是你,现在拦在我面前、护着我的生死仇人,却连半句解释都没有的,还是你!”
“你知不知道萧旭要害死我爹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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