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伏以看见沽的视线一直在沈梅身上,有些警惕的站在沈梅的前面阻挡了沽在沈梅身上的逡巡。
沽看着凌伏以的动作,察觉到了这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心道:有意思。
他拢了衣袖,终于是舍得站起来了,他与凌伏以身形相仿,两人四目相对,凌伏以倒是一改往日的轻佻,针锋相对之间不落下风。
离的有些近,凌伏以甚至能看见沽从鬓角的发之间蔓延到脸上的乌黑鳞片。
凌伏以眼睛一下不眨,生怕自己被比下去。心里却是早就骂声一片:这死变态,离那么近干什么,再近一点就要蹭到我鼻子了!
“好了,”沈梅率先把凌伏以揽到自己身边,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抚,说,“我们先去找阿瞿。”
凌伏以此刻眼睛酸疼,几乎要流泪,虽然已经到了沈梅身后,最后一刻还是死死盯着沽,一直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才用袖子抹了把眼泪。
沽的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容,他来到沈梅和凌伏以的身后,经过凌伏以的身边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悄悄告诉你,我可以一直不眨眼。”
回头半挑了一下眉,示意他们跟上。
两人跟着沽朝亭子后面走去,顺着台阶一直通往地下。
沽一把推开台阶尽头的木门,伴着木门凄厉的吱呀声,许阿瞿的声音从里面中气十足的传来:“凌伏以!沈大人!”
这屋里跟外面仿佛两个世界,刚打开门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冰与火双重交替,虽然沈梅和凌伏以身上都罩的有结界,但是凌伏以还是感觉到了温暖。
半响之后,三人围坐在一堆升起的篝火旁,上面铁架子上的茶正咕嘟的沸腾,把茶壶盖都顶的乱抖。
沽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示意他们三个随意。
适才许阿瞿跟凌伏以和沈梅大倒苦水,说沽这东西把他给拉进镜子里,然后怕他冻死还给他放到了这里云云,说幸好他还算有些灵性,不然他就要大骂特骂了!
沽在旁边将一切都尽收耳里,只是不时的勾勾嘴角,也不言语。
此刻四人正沉默着,许阿瞿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沽,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抓我干什么?”
“没什么,比较闲,”沽捏着竹雕蟠松杯把玩,“当时看结界的时候发现有人在那里,然后又看你那么胆小,所以想吓唬一下你。”
许阿瞿:“……”
什么人吶!还真是闲的。
许阿瞿没忍住给沽翻了个白眼,好巧不巧此时的沽正皮笑肉不笑的看他。
做坏事被抓,许阿瞿有些心虚的也喝了一口茶。
寒暄过后,几人言归正传,沈梅和凌伏以告诉沽他们此次的来意,询问往生剑的下落。
“怪不得,我在这里几百年都没见到一个人了,还真是头一回那么热闹,”沽正色,说道,“但是我不是烛隆,烛隆是我父亲,他此刻正在闭关。”
沈梅本想说无妨,你代他打开神器也是一样的。谁知沽话锋陡转道:“而且据我所知,我父亲这里镇守的神器并没有二位所说的往生剑。”
此言一出,四下死寂。
决断
沉寂片刻,沈梅侧身看向凌伏以。
凌伏以此刻低着头,眼眸半笼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察觉到沈梅的视线,凌伏以捏了下他的手,勉强笑了一下。
看着这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沽将瓷杯搁到旁边的小桌上,略微勾了下嘴角。
他拢袖,对着凌伏以一笑,莞尔道:“这只是我一面之词,我上一次见到这些神器是在父亲闭关之时,大概是四百年前吧,那时我年纪尚小,对那些神器并没有什么兴趣,自然不会多神去看,你们还是等家父出关再细细与他商讨吧。”
“那你父亲什么时候出关?”凌伏以神情稍稍缓和了几分,有些焦躁的问他。
沽仰头,手指轻点了几下下巴,思索道:“算算时间最近也该出关了,父亲每次闭关基本都是四百年,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闻言,许阿瞿哀嚎道:“啊,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在这里等好多天!”
不等沽再次回答,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架在篝火上的炉子随着震动开始倾斜,洒出的水将火焰半灭。屋顶上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撕裂的粗糙声,杯盘互相碰撞,就在它们终究是抵不过摩擦准备重重跌落在地上时,沽像是早已习惯,动作迅速的轻点周遭,只此一瞬将所有较轻巧的物品固定在原处,顺手捞回在一旁左摇右晃的许阿瞿。
凌伏以和沈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一阵持续的地动山摇中骤然看向沽,沽一手摁着许阿瞿的头,一手撑着房梁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这间屋子再次坍塌,随后冲着如临大敌的两个人点点头。
当即,凌伏以和沈梅飞快跑出了门,苍茫雪白中两人齐齐看向更远处的雪山。
随着震荡接踵而来的是狂风,原本绵软的雪摔在两人的身上,飓风卷着雪花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想要吞噬。
远处的雪山顶正肉眼可见的抖动着,偌大的雪块从山顶上滚落,在地上扬起千丈波涛。不等天地喘息,一道黑影从雪山山顶凌涌而出,身体在空中曲折如同连绵起伏的山脉般浮泳。
眼看烛隆的身形越来越近,掀起的飓风就愈加猛烈,凌伏以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就要被卷到天上去了,沈梅伸手化盾挡走一切凉意。
只消片刻,烛隆便从几十里的雪山来到了面前,一阵清蓝的灵流蜿蜒,他已着着宽袍立于两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