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举刀再不掩声息,带着人将未来得及跑掉的百姓拦在身后,郑高达额头跳着青筋,加快了解绑的速度,两方短兵相接,瞬间战到了一起。
砍杀声自城门而起,点燃了登城夜空。
郑高达吼劈了嗓音,“主子,你且退后,这里放我来。”
人太多了,城门楼上下瞬间涌出了两千人,他担心凌湙被混战所伤,急忙要顶上凌湙的位置。
凌湙沉声吩咐,“去开城门,不用担心我。”
说完一打唿哨,闪狮瞬间得得的从巷道里跑出,凌湙纵身踏上人墙,踩过一地头顶跳上马背,缰绳一拉,高声道,“韩泰勇投敌判国,尔等身为大徵将士,难道要助纣为虐,戕害自己同胞?”
一边高喝一边从马侧抽了自己的朴刀,横向直面聚集过来的士兵,眼神冷冽,“武少帅已抵达城外,尔等若要将功抵过,可随我一起斩杀羌兵,我保证,一个羌兵人头,可换尔等一条命,就看尔等能否抓住此次机遇了。”
韩泰勇怕死,大半兵力被他放在了城门楼上,将军府里反而是羌兵居多,城楼上的羌兵只有一千,凌湙这一声出,那些与羌兵本还背靠背的大徵士兵,顿时面面相觑,犹豫之色显在了脸上。
不是所有人都要跟韩泰勇一条道走到黑的,当兵吃粮晌,他们也只为了活,主将指哪打哪,若无选择便罢了,一旦出现第二条路,有的是人愿意改道,去凉羌做下等民,那是无路可退的无奈之举。
他们的反应叫韩泰勇的亲信看进了眼里,登时出声反驳,“他骗你们的,自来判国者无生还之理,你们既已随了韩将军,就是生死都刻上了韩家军的名字,一但缴械投降,等待你们的就是人头落地,杀啊!只要替韩将军守住城门,杀了这些人,你们人人有功,本将会替你们向韩将军请赏,定以千两白银相赠。”
财帛动人心,被凌湙喝住的士兵瞬间又有了精神,杵着刀对准凌湙这些人,随着领头将军的号子,纷纷往凌湙马周冲杀。
郑高达好容易将最后一名百姓解绑,带着身后士兵举刀直往城门处冲杀,瞬间这一片再次陷入混战。
武景同带人正抵到了城门口,听着内里喧嚣的砍杀声,急的直踹城门,刀尖别着城内木栓,却无法撼动丝毫,他根本没有攻城器械,匆忙之间甚至连架攀城的云梯也没有。
凌湙带着人在靠近城门口的地方几番冲杀,郑高达与他成夹角呼应,两方正胶着时,将军府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那些挤在城门口的士兵呆呆的往将军府方向张望,凌湙抓紧时机,指挥着郑高达一鼓作气将堵在城门口的士兵砍尽,城门瞬间洞开。
韩泰勇被亲兵护着,仓惶间根本顾不得后院里的小妾子女,在幺鸡点着他的人头狞笑时,边打边退的出了将军府,而突震在看到幺鸡他们一行人身上的铠甲时,瞬间意识到了月牙湖的兵没了的真相,直气的哇哇大叫,举着弯刀就与幺鸡斗到了一起。
凌湙与武景同顺利汇合,再次叫了郑高达,“上城楼,燃狼烟,通知玉门县警戒。”
武景同拽着凌湙仔细查看,一脸担忧,“小五,你没受伤吧?”
凌湙一把甩了他的手,嫌他婆妈,“没有,走,不是一直要抓突震么?现在就去。”
城门口的局势随着武景同的加入,瞬间呈一边倒,韩泰勇的私兵们且战且退的往将军府方向靠,那一千羌兵仍有大半,也一挤裹夹在韩泰勇的兵阵中间,往将军府方向撤。
凌湙和武景同边杀边追,双方很快迫到了将军府外的阔马道上,然而,此处兵阵里,只有幺鸡与突震大斗,并不见韩泰勇身影。
幺鸡斗上气头,明明与突震身高差上一截,也仍不减他腾腾战意,他身周的队友和郑高达派来的百户长,带兵为他压阵,打杀突震周围的羌兵队。
凌湙高坐马背,望着起火的将军府,抓了正助阵斗的欢的梁鳅,“韩泰勇呢?”
梁鳅一扭头看见居然是凌湙,忙收了刀禀告,“我们追丢了,那个突震发了疯的绞着刀头不让走,我们怕刀头被他的兵下黑手,一时没察,就不见了韩泰勇身影。”
幺鸡也听见了凌湙声音,边打边叫,“主子,不是我故意放的他,是这突震缠着我,叫我找不到机会捉那姓韩的。”
他一分心,身上就叫突震划了一刀,疼的龇牙,大吼着不退反进,欺身直蹦了两丈高,劈头就将刀往突震头上砍,旁边武景同看的热血燃沸,前次被突震捉住的耻辱,新仇旧恨一起涌上,直接拔了刀大吼,“我来助你,突震,今日老子定要留下你的命。”
凌湙叫这二人气的摇头,干脆自己领了人往城内搜,整个登城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各处都有隐隐悲泣。
将军府眼看着横梁倒塌,内里仆从婢女尖叫着往外直扑,凌湙坐于马背之上,凝目突然从中看见了一个妇人扯着两个孩子,灰头土脸的冲出了门,他心中一动,指挥着手下士兵,“抓住她们。”
等人到了近前,他拿刀尖挑了那妇人的脸细看,十分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就凭这张与王听澜七分相似的脸蛋,这人该就是韩泰勇养在登城的小外室了。
此时那小外室一脸惊惶,搂着两个孩子跪着给凌湙叩头,凌湙冷冷的拿刀抵着她,问,“韩泰勇呢?他怎丢下你独自跑了?”
那小妇人一脸哀泣,捂着脸嘤嘤哭,可凌湙并不为所动,只拿刀抵着她,再问,“他有说情急往哪处去的话么?说!”
结果没等那小妇人张口,侧门那边突然起了刀兵,一声嘶吼传了半个城,“父亲,你是要置全族于不义,受满门抄斩之祸么?父亲!”
凌湙一拍马腹,对着身边的士兵道,“带上她们,随我来。”
闪狮奔如闪电,甩开众人先一步到了侧门边上,凌湙就看见一青年将军张手横拦在一队马前,大有敢过此门,先从他尸体上踏过的决绝死志。
韩泰勇的私兵都认得这人,知道这是他们将军的长子,一时俱都犯了难,夹着中间黑脸仓惶的韩泰勇,双方僵持在了当下。
凌湙赶过去,打破了这种僵持,韩泰勇冷声发令,“崝儿让开,今日为父定要从此离开,你再拦路不退,休怪为父无情。”
韩崝一声惨笑,缓缓跪在了地上,虎目含泪,“父亲真是太心狠了,弃了母亲,弃了孩儿,更弃了全族老幼,今日孩儿若放了父亲就此离开,明日就是上了刑场,都无颜面对母亲和全族老幼,父亲,您要走,就带人从孩儿身上踏过去吧!”
凌湙驱马缓缓靠近了韩崝,二十几的青年,近日被家事所扰,生生苍老的面容泛黄,唇皮破裂溃烂,他跪在地上,双臂撑地,一副不加反抗的样子。
韩泰勇惊惶于凌湙的出现,拢了身周兵马更将自己缩在其中,厉声对着韩崝道,“让开,崝儿,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为父死在你面前么?让开。”
凌湙嗤一声叫他逗乐了,高坐于马上,对上韩崝惊讶抬起的头,又对上了韩泰勇的视线,拍手,“韩将军,久仰大名,上次错开了,没料这么快咱们就见上了,也是,世事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