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发展到一半,已经无法挽回,索性将错就错,王楚便是当时献计的执行人。
这些年,王楚一直跟在付迎昌身边,既是辅佐也是监督,一旦有什么动向,立马汇报给付晟华。
会馆这边裁员才刚开始,王楚便被调了回去,付晟华看似在保他,实际也算在保自己——单从证据链来看,付晟华涉及不到罪处,但从另一层面来讲,人活一世图名,他不能亲手毁掉自己在儿女面前的清明,采取些针对性的措施再正常不过。
徐淼掀开笔记本前盖,打开邮箱,将屏幕转到程知阙面前,“话说,王楚单独约见付迎昌的这篇报道还发不发了?等你两三天了,也没见你回个信。”
程知阙说:“先不发了。”
徐淼讶然地说:“你确定?不是你说要靠舆论引导局势,让他们父子互相猜忌吗?照现在这种情势,付迎昌为了保全自己,不见得不会大义灭亲,我们只要把缺失的证据补全,通过什么方式匿名转交给他,然后坐享其成不就好了?”
收网在即,王楚落网是必然,至于付晟华,既然涉及不到法律,不如直接用其他途径毁其名。
所有计划都在按步骤进行,徐淼想不通程知阙为什么突然改了决定。
程知阙没搭腔,抬了抬眼,看向页面同时登陆的那几个邮箱账号,话锋一转:“你们公司官方邮箱的前缀还没改?”
“噢,你说那个啊。”徐淼说,“是我不让改的,给你留点存在感——你也知道克鲁斯有多小心眼,你这一走,不仅把你当初在公司的对外邮箱回收了,还叫底下人连夜把官网上面你的个人介绍删了,只留了个空位。”
“无所谓。走都走了,随便他折腾。”程知阙自是不在意。
徐淼突然提起:“对了,还有件事得知会你一声。”
“什么事?”
“成乐言下周回七大了,我劝你尽快抽身,多留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再说吧。”
徐淼一怔,“兄弟,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现在不舍得离开了。”
程知阙没否认,“我只是想多陪她一段时间。”
“我发现,你有点不像我认识的那个程知阙了。”
徐淼叹了口气,到隔壁去吃东西,给他腾出独处空间。
程知阙无端心烦,安静抽完一支烟,将所有证据整理归类,放进收纳箱,打包带走。
离开前,他往远眺一眼,拿起板擦,将白板上的黑色字迹缓缓擦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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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迦宜起床时看到那张字条,盯着瞧几秒,对折纸面,犹豫一霎,还是将东西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洗漱完下楼,在外面碰见老方,她主动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叫他宽心。
老方道:“没事就好……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没脸再去见付老。”
“方叔,你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你能想开就再好不过了。”
闲聊两句,付迦宜直奔主题:“对了方叔,你记不记得之前跟我说过一件关于程老师的私事。”
“什么私事啊?”
“他给我做家教,要的报酬不是钱,而是跟会馆有关的什么?”
“你指这个啊。”老方恍然,“程老师当时来面试,跟你爸爸要了一个会馆的高阶职位挂名。”
付迦宜蹙了下眉,“这个职位很重要吗?”
“虚名而已,但能填补履历,以后求职会很容易。”
“除了这个,这挂名还能在会馆做些什么?”
“倒也做不了什么别的……查资料应该比较方便。”老方说,“我听林秘书说过,会馆的数据库里有很多华人企业的内部资料,对程老师这种还没毕业的高材生蛮有用。”
付迦宜手脚冰凉,隐约预感到了什么,心脏不受控地往下沉。
没再继续聊,她转身回屋,被及时叫住。
老方笑道:“瞧我这记性,有件事忘了说——昨天分馆那边的负责人送来一袋东西,说是你大哥落在那的私人物品,请你帮忙转交。”
听老方提起分馆和付迎昌,付迦宜脚步猛地一顿,恍然联想到很多——
刚认识那会,她以为程知阙是因为钱才接了家教这份差事,但显然不是这样,他并不缺钱;在巴黎米其林餐厅吃饭那次,提到付迎昌,程知阙态度冷淡,颇有微词;庄宁租的那套房子在分馆附近;前两天付迎昌说过的话不是没有暗示意味。
很多事一旦有了突破口,开始仔细琢磨,过往那些被忽略掉的逻辑突然变得顺理成章。
付迦宜随便找个理由,问老方要了分馆负责人的电话,快步走回房间,拨通那个号码。
她想知道程知阙这几个月的频繁外出是不是去了分馆,也需要进一步证实这些猜测是否正确。
负责人踌躇几秒,跟她说需要找人核对一下,等有结果了会及时回电。
挂断电话,付迦宜在这头等,没等到对方回电,却意外等到了庄宁打来的一通电话。
付迦宜心情糟透了,原本没想接,庄宁似乎有急事,接连打了两遍。
等她接通后,庄宁语气焦急,直截了当地说:“阙哥,阙哥出车祸了!”
后面庄宁又说了些什么,付迦宜已经听不清,手机“嘭”一声掉到地上。
突发性耳鸣代替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她脑子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到了急诊部,在门口碰到庄宁,付迦宜没时间理会,径直越过去,到里面寻程知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