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迦宜觉得,好像再怎么棘手的难事,在程知阙眼中都是虚浮,微乎其微,一击即碎。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
程知阙微微抬手,轻抚她眼角,拍她纤薄的背部,低声说:“闭眼。”
意识涣散之际,付迦宜忍不住想,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不论时间长短,哪怕只是一瞬间,依旧能成为烘云托月的着墨点。
睡醒已经是深夜,程知阙早就离开了。
付迦宜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摸黑靠坐在床头,第一眼看到摆在窗台上的木质拼装玩具。
不到五十厘米高的中式别墅微缩模型,几个房间里摆各式各样的家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间房的装饰灯都被点亮,像一整个小型世界。
这东西是叶禧年初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花了很多精力托同学从中国寄过来。
她对diy不太精通,周末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花整整两天时间拼完了全套。有次下雨忘记关窗,灯线被浇坏,几块木板坍塌,至今没修好。
付迦宜从没想过,把它修好的人会是程知阙。
他帮她做了涤故更新的修复,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完整的“家”。
去悉心佛堂那日,付迦宜起得很早,吃过早餐,和叶禧坐在前院的实木秋千上闲聊。
露天的l型花园正对院门,过道花团锦簇,阿伊莎还在世时,把这一爿空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各景归各类,后面的人只会照葫芦画瓢,很难仿到灵魂。
世上生离死别的事太多,每天都在发生,稀松平常。
叶禧大概和她想到了一处,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丧气地说:“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我基本不会来这边,出门也是从后院绕过去,生怕自己睹物思人,控制不住情绪。”
付迦宜安慰说:“有些事刻意不去想,不代表它没发生过,不如顺其自然。”
“是啊……我已经尽力在好好生活了。”叶禧喃喃自语,话锋一转,“对了小宜,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我打算尽快搬走,以后就不回来住了。”
“于情于理,我现在都没理由继续住在这里了。”叶禧解释,“以我的身份留在你家不尴不尬是一方面,而且学校那边课业挺多的,我有点无暇分身,还不如住得离学校近些,也更方便。”
付迦宜说:“虽然不舍得你走,不过你考虑好了的话,我就不劝你了。一个人在外面记得照顾好自己。”
“放心好了,我会的。”叶禧环住她臂腕,笑说,“其实中间分开不了多久,等你九月入学,到时我们又可以经常黏在一起了。”
付迦宜正要说些什么,抬眼瞧见程知阙从对面那栋小楼出来,穿黑色薄风衣,浅色系内搭,花砖地面映出一道影子,独属于他的。
隔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他视线精准落在她身上,挑一挑唇,似笑非笑。
可能因为被阳光直晒,付迦宜觉得脸颊有了轻微烫意。
程知阙似乎还有事,没作停留,绕到另一侧出门,背影逐渐远成一个点,在拐角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