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江灵殊看她如一只小兽般吃得如此欢,饶有兴趣地问道。
“好,好吃!”灵衍口中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回答。
对她来说,只要有美食填平腹中饥饿,什么烦心事都可暂且放到一边去。
这天晚上,晨星并各殿殿主都收到了江灵殊和灵衍包的饺子。其间各人的惊喜和夸赞自不必说。许多人前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如今歇下来吃了饺子,方觉得才算真正过了年。
风霞殿的院中,江灵殊和灵衍披了斗篷,一同欣赏着遥远夜空中绽开的朵朵烟花。
好美。灵衍心想。
“我一个人这样在这里看了四年的烟花。”江灵殊忽然开口,语气平静,“所以,衍儿,你知道当我得知自己将有个师妹的时候,我心中有多欢喜么?”
不等灵衍回应,她兀自继续说道:“我希望,明年,后年,每一年,都能和你一起看。”
耳畔的风声、天空的烟花声……灵衍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望向江灵殊,对方也看向她,四目相对,温柔缱绻。
只是,她从她的眼眸中并未看出什么越界的情愫。
不过,都没关系了。
她只愿一直一直,停留在此刻,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怕,什么也不用管。
灵衍微微一笑:“无论世事变迁几何,衍儿都会一直陪着师姐。”
直至天边再也没有烟花升起落下,二人仍保持着相偎相依的姿势站了许久。
回到自己屋中,灵衍看着江灵殊那里熄了灯,放下心来,从柜中取出那把制了一半的横笛,借着烛火和月光,用一把细长的刀子雕刻起来。
离师姐的生辰只剩不到半月,必得在那之前完成……灵衍心想。
为了方便江灵殊随身携带,她将这横笛做成了两截,一截稍细,平时可嵌入另一截中,便能于掌中盈盈一握,亦能收入荷包。
不过,既做了这般麻烦的改动,音色如何她便不能保证了,但只要对方能时时带在身上,一见到便想起她念着她,吹不吹的实在也无甚紧要。
灵衍此前从未做过这样的活计,又赶得急,没过多久,手上便又被扎进了好些木刺,碰什么东西都隐隐作痛,只得又含着泪将手举到灯下一一挑拣出来,这一忙便过去了大半个晚上。
好不容易大概成了形,她以刻刀代替灰砖细细磨着笛身,想将之磨得平滑些再上漆油,却因太过疲惫,一时手滑,刀尖生生扎入指内。
“嘶——”灵衍吃痛,忙将手指放入口中吮了吮,所幸伤口不深,很快便止了血。
她从干净绢帕上撕下一长条,小心翼翼裹在伤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欲速则不达,今夜是完不成了。”遂将一应工具收起,熄了灯躺回床上,想着今日的焰火沉沉睡去。
“白衣。”红衫女子柔声唤着前方的白衫女子。
白衫女径直向前走着,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白衣,白衣——!”红衫女一声声呼唤着,声音越发凄厉尖锐,叫得灵衍头疼、
“哪有按着衣服颜色叫人的?”灵衍在梦境中暗想,“也难怪另一个不应她。”
她像是一个旁观者,可却又分明能感受到梦中人的无奈与挣扎。
她亦清楚这是梦,一个自来到凤祈宫后做了无数次的同样的梦,一个不那么愉快的梦。
可惜,就算她知道,也无法从中脱身。
刀剑合璧
灵衍昨日睡得晚,又兼做了那样的梦,一觉醒来头疼得厉害,摇摇晃晃洗漱一番,又在眼下多扑了些香粉,这才堪堪遮住了疲乏之色。
进到正殿内,江灵殊已看着剑谱等她多时,见她睡眼惺忪地来了,搁了剑谱笑道:“看你这样子,竟像是一夜未睡,明天可再不能起这么迟了。”
灵衍不答,只缓缓走到江灵殊身边的凳前坐下,倚靠在对方身上,闭了眼养神。
江灵殊一眼瞧见她手指上裹着的绢布,忙举起她的手问道:“这是怎么了?”
灵衍心中暗道不好,怪自己忘了这茬事,坐直了身子支支吾吾地道:“昨儿夜里想吃果子,削皮时不小心划伤了手指,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口。”
“胡说,”江灵殊皱眉低斥道,“不管多小的伤口都要上药的。阿夏,将金创玉露散取来。”
灵衍见状,乖乖地闭了嘴,任由对方摆弄,心里着实是欢喜的。
江灵殊捧了她的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轻轻解开那段白绢,用极细长的小勺伸入药瓶中取了药粉,小心翼翼撒在伤处,又扯了轻薄细软的丝绵不松不紧地将其包住。最后,煞有其事地吹了吹笑问道:“可还疼么?”
哪有人包好了伤口才吹的……灵衍心中暗想,却越发觉得暖意融融,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师姐吹了后才不疼了。”
江灵殊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也是,平日里习武时刀法利落漂亮,连白家少庄主亦不是你的对手,如今削个果子倒能把自己划伤了。”
灵衍唯恐她不信,忙争辩道:“人有所长有所不长,如此看来,我是不善削果子的。”
“你既不善削果子,那以后——”江灵殊顿了顿道,“便连着皮一起吃吧。”
灵衍本以为她会说些诸如“我来帮你削”等暖心的话,谁知却是这么一句,登时傻了眼,直到看见对方大笑着从果盘中拿起一个沙果削起皮来,才知自己又被戏耍了一遭。
“师姐!”灵衍皱着眉鼓着嘴,雪白的面颊染上一层薄薄粉色,样子实在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