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如裴钧煜这样高傲的世家子弟,一个从来没有把她看在眼里的男人,竟也有开口说爱的时候。
她笑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相信她一个卑微的农女对他根本没有情意。
裴钧煜看她如此模样,心里一痛,忽觉自己像个笑话,竟被人耍弄至此。
终日打雁的人,却反被雁啄了眼睛。
他覆在姜瑜泪湿脸颊上的手掌一寸寸往下,直至扣住她细嫩的脖颈,掌心摩挲着她颈下温热的跳动,“姜瑜,你当自己是什么?平康坊里的妓子吗,只要出得起价钱,谁都可以被你如此周到地伺候一遭。”
淡漠的话声冷酷又绝情,说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哪儿还有方才半点儿对心爱之人的怜惜之意。
大手卡在颈间,姜瑜被迫仰起头,胸腔传来隐隐的窒息之感,未尽的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进鬓间,身子也因害怕和羞怒而抖得厉害。
但她本就一无所有,既已豁出去,便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姜瑜握紧拳头,抬眸望着他冷笑一声,反呛道,“我是妓子,那您是什么?哪儿有嫖-客会让一个妓子生下孩子。”
裴钧煜怒极,手下稍一施力,姜瑜脸上便腾起一股热意,面目涌上充血的肿胀感,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
她不断拍打扭动颈上那只铁臂想要挣脱,却动摇不了分毫。
不过一会儿,她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双臂无力地垂下。
眼睛缓缓闭上的前一刻,她看见缕缕日光透过窗牖静静倾泄在墙角那几株黄白的木香花上,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映出层层叠叠的光晕。
她心里突生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感,自内心地笑了一下,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总归她终于能见到爹娘了。
她答应过爹娘,会好好活下去。
而现在,她尽力了,再也撑不下去了。
爹娘千万不要怪她才好……
裴钧煜见她似真有向死之意,心里的狠意和暴戾瞬间消散,从心底深处陡然生出一阵恐慌,手上动作一松,连忙把她瘫软倒下的身子搂进怀里。
姜瑜颈上失了这道桎梏,胸腔猛地灌入一阵冷风,一口气缓不过来,眼皮重重合上,彻底晕了过去。
“阿瑜,阿瑜,你醒醒。”
裴钧煜赶紧抱起她放在床上,用尽各种办法都唤她不醒,心里越慌乱。
随即扬声对外吩咐,“来人,来人,快去叫大夫……”。
姜瑜身子本就气血两虚,昨晚那场异常激烈的情事于她而言,更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再加上受到严重的刺激,情绪起伏过大,身子轻易就垮了。
这些裴钧煜心里多少都有点数。
可那老大夫诊脉时,眉头却越皱越紧,时不时偷偷看向裴钧煜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再不见方才被他身上那股气势所慑的胆怯和小心。
裴钧煜见那大夫脸色,心里也是一沉。
喉咙不由有些紧,“她身子如何?可有大碍?”
那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恍若未闻,继续专心诊脉,好半晌才收回手,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