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你就成年啦。……说话,老子叫你说话!对!叫啊!!”
“真会叫叫这么好听。”
于是海里又叫不出声了,她像头怪兽似的咕噜噜低吼,习惯性地把自己的声音变得很粗鲁难听,把自己的样子变得很丑陋不堪,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叫人满意的地方。
她疯了一样在地上痛苦地滚了一圈,猛地爬起来抡着拳头朝女人打。她的小拳头根本没有杀伤力,两只手都被攥住之后就只能使劲地晃,然后再狠命地用腿踢那个女人。
女人笑着任她闹,再把她制服。
海里闹着闹着哽咽着大笑起来,又紧紧抱着女人把脸埋她怀里呜呜哭,一边嘶吼一边捶她背,再猛地推开她踉跄几步。
她大口大口换气,脸上满是泪痕。
瘦弱的肩膀止不住地抖,她把指甲抠进掌心。
跟这人说了什么没关系,海里想,她真真切切是个垃圾啊……她早就应该死了。这层肮脏的皮是无论如何也扒不掉的,除非来世。
除非来世。
“重新开始吧,小海里。”
很清隽的少年声音传入耳朵,温柔,干净。
海里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她正在往崖尖走。
“新的人生,要好好生活哦。”
这是个姐姐的声音,近得好像不真实,但音质格外温暖,像是家。
“嗯。”海里又应了一声。
“重新开始吧,小海里。”
“嗯。”
“新的人生要好好生活哦。”
“嗯。”
……
不过百米的距离,一分多钟,那个瘦小的身影就站上了崖尖。
“跳下去吧,重新开始吧。”
是她自己的声音。
夜风拂过,她的发丝向前吹起遮住侧脸,又附在潮湿的泪痕上。低头,万丈之下是海。夜里的海是黑色的,涌动,像泥潭。
也许有人朝她喊了什么,也许没有,她听不见。海里朝姐姐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脚步向前,再向前——
于是,整个人枯蝶似的落了下去。
极速下坠里,她喃喃:
“你要好好活着呀。”
……
“你看,我都说了,只要把人带过来,随便什么理由她都会跳。”徐贝贝对着小镜子补了口红,再拿出根烟点上,叼起。刚走过来的徐天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把她嘴里那根烟拿起来,叼在自己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