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长同又灌了一口啤酒。
他真的很不愿意承认自己自卑,但事实如此。这么多年来,不管手段如何,至少他把自己——那个躲在一层巨大尖刺里的小小自己,保护的非常好,直到他试着拨开那层刺直面陌生的世界,因为要拥抱那个人。
谁知道他鼓了多久的勇气呢。
没了庇佑,风很冷,他好害怕好害怕啊,好害怕那些人讨厌的真的是这个小小的自己啊。可他还是想再走两步。
再走两步。
然后,噩梦成真。
因为那个小小的自己从来就没强大过,感性,懦弱,爱哭,懒惰,懈怠,意志薄弱,所以现在孤零零地摔在地上,真的是去了半条命。
要去看医生吗?蔺长同喝着酒这样想到。
“有什么好看的,”他极嘲讽地笑了好几声,“去跟医生说:‘大夫,我难过,我不挤兑人就不行,我还失恋了,你帮我看看。’我有病吗?”又笑了好几声,“哦对,是有病,不然干什么看医生呢,哈哈哈哈。”
就像一根绷了太久的弦终于断掉,很难不颓废。再一想到这么点破事就能让自己颓废,于是更加颓废。更糟心的是,蔺长同出差之前把工作都推掉了,自己又算提前回来,一时竟也没什么好忙。他不记得有多少天没刮胡子,下巴冒了胡茬,脸也没怎么好好洗过,总之没有神采。
不应该,不应该。
“但是不应该也没办法啊……”
蔺长同垂着眼抿一口酒,从兜里翻出那张贺卡。
回到原本的轨迹吧。
那儿连花开都有人爱。
并蒂,也有蝴蝶来。
什么意思呢。
你觉得,我不应该喜欢男人是么?还是你瞧不上我,就用这种理由躲我?
“……”
蔺长同读不通,但也只能想到是这个原因。
从天台俯瞰城市夜景,高楼大厦星罗云布,街道纵横,密集的路灯点缀其中,可以看见车辆穿过时车顶一闪划过的光。
这些车在城市灯火辉煌里穿过,落到最后,还是一身层迭阴影。他想。那天在赵一程的车上,也是这样的光景,但那天路灯更亮,他没能睡着。
“老秦,你俩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
“只是同事?”
“要非计较……也算个朋友。”
“男朋友?”
“你疯了我疯了?”
“哦……不是男朋友?”
“不是。他是直的。”
他果然觉得我对他不是喜欢。
“男人喜欢男人,”蔺长同呢喃着,“真正的同性恋,应该是怎么样呢。”
他不知道。他此前没喜欢过谁。遇到完美如秦与,还是第一次。
虽然后来发现……也不是那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