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祈风偏头看向秦与。这人肩膀宽阔,谈吐间气贯如虹。他知道这次赢定了。
“好。”审判长也刚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而把视线落在另一侧的汤汤身上,“你对犯罪事实和罪名有什么意见吗?”
汤汤本来就害怕,又被秦与吓得不轻,畏畏缩缩地坐着,头也不敢抬。
“我……”她动了动嘴唇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发出声来,只好咬牙放大音量:“我的律师,会、会代表我的全部意见。”
审判长点点头,冲蔺长同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可以说了。
秦与顺着看过去——
只见蔺长同端出一个谦和儒雅的笑容,风度翩翩地理了理西服驳头,轻飘飘地:
“通篇扯谎,依法驳回。”
秦与:……
审判长:…………
姚祈风:……………………
秦与和蔺长同这样的人,都曾在辩论课上学过许多技巧,他们都知道一场辩论中比起你清晰的条理和逻辑,更重要的是让你的观点深入人心,不管用什么手段。于是,他们形成了各自的辩论风格。
如果说,秦与的风格是,靠愈演愈烈的枪炮攻势把理论要点朝人劈头盖脸地砸,裹挟千钧雷霆对你进行审判,那么蔺长同的风格就是,气死你。
你很生气,但是你会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汤汤为什么要发这条微博?为了名,还是为了利?她是火了一把,被人追着骂;至于利,我想目前不至于有人找她接广告。”蔺长同笑意不再,“她为什么发,因为她要揭露事实。诽谤,须有虚构行为,而我的当事人,没有。我的意见是,汤汤,无罪。”
他和秦与对视。
秦与一下子想起三年前,这人也是做的无罪辩护,强词夺理,软威胁证人和原告,最终促成调解。当年他就特别想坐在对面和他吵,想不到三年过去,这蔺律师气人功底只增不减。
不过没关系,今天你对面是我,没人怕你。
“蔺律师。”秦与这样叫他。
蔺长同哂笑一声,这是真认出来了。
秦与不茍言笑:“蔺律师,经过司法鉴定,那张不雅合影为假,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你对诽谤之名有异议,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还有长达18个小时的走廊监控,完整记录了姚先生入住至退房。我的当事人整夜都没有出过他的房间,更不要提和什么汤汤见面甚至发生关系!一切证据,都指向这位叫汤汤的女孩恶意造谣。这是我第二遍阐述,我不想再没完没了地和你争下去,作为辩护人如果你再拿不出依据我将怀疑你作为律师的操守,并申请直接进入质证环节。”他身体前倾,逼视蔺长同。
而蔺长同则好整以暇地报以微笑,随后看向姚祈风。
秦法官很聪明,所以他要拿笨蛋开刀。
“姚先生,我想请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可以吗?”蔺长同说。
姚祈风看一眼审判长,又看一眼秦与。审判长面色如常,秦与正襟危坐,总之没人拦他。于是,他大着胆子点了点头。
蔺长同很满意。
他问:“第一个问题。你吃了一顿大餐,并给大餐拍了照片。而后你将照片发了朋友圈。我看到你的朋友圈,是否可以得出结论——你吃了一顿大餐?”
姚祈风左思右想没觉得哪里不对,便说:“是。”
蔺长同:“第二个问题。你吃了一顿大餐,没拍照也没发朋友圈,那你的朋友是否就能认为——你没吃一顿大餐?”
“当然不能。”姚祈风说。
蔺长同笑笑:“那么,一张照片是否为假,甚至说一张照片是否存在,能代表背后事情的发生与否吗?”
他问得慢条斯理,只有秦与知道这斯文败类在如何偷换概念。但姚祈风已然答过前两个问题,不假思索地来了句:“不能。”
这就是蔺长同要的答案。
他说:“既然如此,我想,关于那张合影的真假,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审判长看向秦与。
秦与会意后当即反驳道:“偷换概念,你不觉得可耻吗?你所谓的有无意义,是建立在性关系已然发生之上!而事实是,我的当事人什么都没有做。在我方观点基础上,这张合影是假,意味着汤汤捏造事实,那么关于照片造假的鉴定,就明晃晃地将汤女士钉上诽谤之名。这能说没有意义吗?这是最有意义也最能断罪的证据!”
蔺长顺水推舟道:“现在看来,你我意见不统一的地方恰恰决定着照片造假的意义有无——你认为实质上性关系没发生,我认为实质上性关系发生了。那么问题就又回到了原点。所以,接下来的声音就暂时略过照片吧。”
“……”
好大一个圈子。
秦与吐出一口浊气,“那不如现在就开始举证?毕竟,只要监控表明我的当事人没有出过房间、也没有任何人进过他的房间,就足以证明他的清白,而照片的造假也自然有其意义。”
面对胡搅蛮缠,最简单的就是事实说话。你拒绝,那就是你心虚。
法庭外,大道另一头的餐厅里,三个年轻人抱着三杯饮料撑倒在座位上。
秦晓飞对面是两位姑娘,陶杏,和她的闺蜜。
闺蜜:“我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陶杏:“我也是……”
秦晓飞看了眼时间,说:“快了,我哥最喜欢速战速决了。”
……
审判员将面前的纸张哗哗翻过两页,说:“现在进行庭审举证和质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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