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闷热的天,聒噪的蝉鸣,魏萤烦躁的转着手上的铅笔,笔尖时不时在纸上划出刺耳的“滋啦”声。
纸上写满了平心静气,却也无济于事。
爸爸这趟出车已经六天了,照理来说他早该回来才是。
魏萤心底隐约浮起不安,但都被她强硬的压下。不会有事的,或许是有什么耽搁了吧。
妈妈已经去厂里问厂长了,一会儿回来就能抚平她的心绪了吧。
没错,就是这样!
魏萤轻舒一口气,起身打算去洗把脸定定神。
———
丈夫出车久不归,毫无音讯,卢春月心下忐忑极了,故而顶着烈日来到厂长办公室想问问情况。
她到时,厂长恰好出去了,卢春月就坐着喝水,她要等到厂长回来。
问问是不是厂里临时接到大单了,需要魏胜跑一趟,还没来得及告诉家属。
明明进了室内坐着喝水,没了大太阳,但卢春月额上仍溢着浮汗,闷闷的,心跳的厉害。
得知魏胜家属在办公室等待,刚接到坏消息的厂长梁定康长叹了口气,特意叫上副厂长、财务部主任、妇女主任一起前往。
饶是他久经大风大浪,此刻也有些踌躇,有些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唉~
“卢同志,我们刚刚接到通知,魏胜同志在出车过程中途径山脉,偶遇泥石流滑坡,不幸离世,请你节哀。”
咚咚咚!
卢春月心如擂鼓,厂长的话字字敲到她心上,她感觉眼前黑,心也好痛啊。
卢春月捂着心脏失声,张着嘴却吐不出话。
她想说“他在哪,回来了吗”,却只恍惚中听到耳边“卢同志”“卢春月”“医生”“医院”等等字眼。
最后的意识,是今年过年,一家三口一起包饺子的情景。
———
这是魏萤第一次见厂长。
但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一辈子也不曾见过。
“小魏同志…父亲魏胜…泥石流…不幸身亡…母亲卢春月…心脏病突…不治猝死。”
啊!
他在说什么啊!
魏萤张着嘴无意识的淌着泪,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话,只是近乎残忍的强撑着意识,听着噩耗,跟着大人处理她们的身后事。
从夏日炎炎到秋风瑟瑟,魏萤总算从悲痛中走出。
她是个心大的,再悲伤再难过,过去也就过去了,素来如此。她会缅怀,却不会一味沉浸在悲痛中。
走出悲痛的魏萤才开始整理眼前的生活,日子总要向前走,她的新人生才刚刚起航啊。
先是补贴,厂里的抚恤金给的很“大方”。
魏萤厌恶的看着眼前的两沓钞票,从前哄她抱她教她的父母,如今变成了两千元。
嗯,还不止。
因为这笔钱,也因为厂里同意她住至成年的房产,以及留给她的成年后的工作岗位,如今她是块实在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