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一时思绪没跟上,她怎么突然提谢莘?
对了,风雪楼那些杀手!
昨晚得知风雪楼的人又去了皇陵后,她睁眼躺了一夜,过往种种似走马灯,一帧帧自脑海闪过。
她自然也复盘了谢莘的死。
她怀疑过青梧,这一点在她进门之前,青梧提醒她的那几句话后,沈嘉禾更加深信不疑,青梧必然是知道什么的。
她道:“谢莘有目的接近我,我一开始就知道……”
“侯爷知道什么?”易璃音打断她,失笑道,“侯爷什么都不知道。若没有我叫青梧帮忙看着,侯爷会在心里接受这段没有挑明的赐婚,会同他在一起吧?”
沈嘉禾撑大眼睛:“阿音,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和谢莘在一起?”
祝云意的眉眼微压,他知道易璃音在说什么,昨晚得知易璃音是五年前找上风雪楼之后,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位将军夫人大约同他一样,是从那个未来回来的人。
她比他早死五年,正好比他早到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够她好好经营这一切了。
梦里那个未来,祝云意曾经以为谢莘能那么快赢得豫北信任,是沈将军看在郡主的份上厚待差点要成为郡马的谢莘,后来他知道沈将军其实是郡主后,也曾想过,那个未来里,或许是郡主自己对谢莘起了恻隐之心,对他动了情。
易璃音没急着解释,她徐徐道:“我以为杀了谢莘就好了,但为什么……”她的目光越过沈嘉禾看向祝云意,“还有一个你?”
祝云意下意识抿住唇,原本那个未来,他和郡主是没有交集的,他毕生都在致力于用叛国罪钉死沈将军,是直到最后,易璃音没办法了才派人来告知他实情,但为时已晚。
“怎么会有你?”易璃音似是还没想明白。
沈嘉禾下意识挡住易璃音的视线,她颤声道:“宫变那日,郢京城门口,他不是为救你才受伤,那一刀是你捅的,是不是?可他是去救你的,阿音,你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你告诉我为什么?”
易璃音一脸坦荡:“我都是为了侯爷。”
“什……什么为了我?”沈嘉禾的话语一哽,“就算当日城门口你还不知他是我心上人,但他亲自去救你,必定同你表明身份,你却还要杀他?这算什么为了我?后来在凉州,你便是知晓我同他的关系,却还要骗我他是为救你而死,这到底是为什么?”
易璃音自嘲笑道:“什么心上人?侯爷的心上人不是我吗?”
沈嘉禾终是没忍住:“阿音,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是谁,你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自然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清楚,你是我夫君啊。”易璃音的目光柔和几分,她走到沈嘉禾面前,深情望着她道,“侯爷忘了吗?若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她伸手拉住沈嘉禾的手。
沈嘉禾几乎本能想要将手抽出来。
易璃音忽然道:“我生澜儿时,早产加难产。”
沈嘉禾蓄力的手一顿。
“你当时急坏了,为我寻遍了豫北所有的大夫和稳婆,所有人都说产房不干净,不许你进来,可你不顾一切进来了,就跪在床边握着我的手。”
那日的情形沈嘉禾记忆犹新,哥哥走后那半年里,易璃音一直郁郁寡欢,无论她怎么逗她开心,她都像是行尸走肉。
她很少笑,也很少说话,沈嘉禾很多时候都在想,若不是腹中还有哥哥的骨肉,易璃音怕是一时半刻也活不下去了。
大夫说她是忧思过甚才会早产,加上她身体不好,孩子生不下来。
她当时在产房外等得焦急,就见下人们进进出出,血水一盆盆被端出来,青梧一直哭,说夫人可能不行了。
她后来听易璃音大叫了声“慕禾”,她不顾一切就往里冲。
“我叫你,你就来了。”易璃音眼底满是庆幸,“你说你在,你一直在,我的慕禾会一直在我身边,侯爷是忘了吗?”
沈嘉禾没忘。
“我说我没力气了,要你保孩子,澜儿是沈家的骨肉,可你不肯。你就抱着我,你也一直在哭,你求我活下来,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只娶我一个。”易璃音的眼中满是柔和笑意,“后来我疼晕过去,大夫端来的汤药喂不进去,是你含在嘴里,一口一口喂我。”
沈嘉禾都记得,当时父兄走了,母亲身体也不好,她只有易璃音了。
她当时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为了哥哥她也要救下易璃音,为了她们十多年闺中情谊,她也不可能放弃易璃音。
“后来澜儿终于生下来了,大夫说我身体亏空得厉害,日后活不长久。”易璃音凝视着沈嘉禾,“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早出晚归,后来青梧被我问得烦了,这才告诉我说,你听人说端州城外的福华寺能求长寿。那天下着大雨,我去找你,就见你三步一跪,一百零八阶,你一路磕头,说要跪满七七四十九天,只为我求一个平安。那时我就知道了,你真的是我的夫君,这世上只有你才会如此待我。”
沈嘉禾噎住说不出话来。
“侯爷,这些年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吗?”易璃音的话里夹了少许的颤意,似有哀求,“如今天下大定,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回端州去了,这样的日子不是我们一直以来期待的吗?”
“可是……”沈嘉禾带着哭腔开口,“眼下不同了,新帝不会再猜忌针对豫北,我不必再扮演哥哥了,过去的一切也都不是真的……”
“是真的,都是真的啊!”易璃音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只木匣子,她摆在桌上打开,里面是这些年来她们往来的书信,她打开一封开始念,“见字如晤,三月未见,甚是想念。偶得玉簪一枚,特赠与夫人,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