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名字叫苏峤,是个容貌出挑气质卓然的青年才俊,穿着也讲究,外面零下十几度,管家带他进了屋,厚实的长羽绒服脱下,里面是熨烫笔挺的西装三件套,腰身收得窄细。
他好像经常光顾这里,却头一回在老板家看到一个俊秀斯文的成年男人,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明显的惊讶,甚至连视线都没往林见山身上多加停留。
大约是有什么要紧事,两人直接去了辛衍书房讨论,中途管家送了两趟茶水进去,一直到夜里十点多还没结束。
安安正是长身体的阶段,熬不了夜,林见山去儿童房陪他看了会儿益智绘本,等小朋友开始接二连三打哈欠时,就抱他洗脸刷牙换睡衣去了。
白天热闹些还好,到了晚上,思乡念母的情绪愈加浓烈,安安洗漱完被抱上床,林见山转个身的功夫,他以为自己要被丢下,哇得一声直接哭了起来,两只小胖手抹着眼泪,模样可怜极了。
孟庭婉还在的时候,估计也没让他单独睡过一个房间,毕竟孩子还太小。
保姆听见孩子哭闹,进屋想帮忙哄,安安抵触得很,干脆把头埋进林见山怀里,哭得直抽抽。
“算了,你去休息吧,我晚上睡在这儿陪他好了。”
林见山想,反正从进门到现在,辛衍也没让人给他安排房间,书房那边一时半刻又结束不了,他总不能睡客厅沙发吧。
保姆让他劝走,林见山抱着安安上了床,小朋友哭得累了,窝在他怀里很快睡着,睡梦中还在打哭嗝,睫毛上挂着泪珠,让人又心疼又想笑。
林见山把安安塞进被窝,起身去洗手间拿热毛巾给他擦脸上残留的泪痕,b城气候干燥,免得第二天起来皮肤皴了。
他下午睡过头,这会儿还不太困,从安安的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拎在手里往沙发那儿走,半路想到什么,去把房间门关上并反锁了。
电脑打开连上手机热点,他不知道辛宅的无线密码是多少,这么晚了也懒得找人去问。
浏览器打开,登录辛氏集团的官方网站,检索高管团队信息,找到董事会秘书,点进去,一张青年意气风发的证件照下方罗列出漂亮的履历资料。
林见山盯着看了两三秒,鼠标挪过去关掉网页,缓缓朝后靠向沙发背,仰面望着天花板出神。
直到两下门把手扭动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林见山转头看向门口方向,他没出声,知道外面是辛衍。
片刻后,手机震动起来,怕吵醒安安,林见山只好起身走远,接通后压着嗓子喂了一声。
“你睡了?”辛衍声线低沉,带着点倦意,但还是温和的。
林见山撒了个谎:“嗯。”
“那房间里的灯怎么还亮着?”
“……”
“你把门打开。”
林见山默了默,说:“已经很晚了,你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今晚在这儿陪着安安。”
听筒里响起辛衍清晰的呼吸声,等了一两秒,他问:“那安安睡着了吗?”
“刚睡着。”
“安安睡着了,我睡不着,你要不要来陪陪我?”
林见山说不出话来,握着手机继续沉默。
辛衍等了会儿,再次开口:“林哥,你真以为我打不开这扇门?”
林见山终于泄了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脚下站的这块地是辛宅,怎么可能斗得过辛衍。
走过去打开房门,辛衍立在外面,眸色沉沉地盯着他,下一秒一把擒住手腕把人拽了出去。
林见山猝不及防往前跌进他怀里,心下一惊,第一反应是看旁边有没有其他人在。
“大家都去睡了。”似乎猜出他的顾虑,辛衍揽着腰抱人在怀中,还不忘安抚他的情绪。
林见山挣脱钳制,退后半步与他拉开距离,“你的事忙完了?”
辛衍又牵住他的手:“忙完了,走吧,回屋睡觉。”
林见山迟疑,回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我怕安安半夜醒来找不到人会哭。”
辛衍终于不耐烦:“保姆是干什么吃的?还得你时时刻刻绑在他身边?”
林见山跟他讲道理:“保姆对他来说还是个陌生人,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辛衍拧眉:“我看你是带孩子带上瘾了。”
“辛衍,他才三岁半,亲生母亲刚刚过世,你不能指望一个小孩子能像成年人那么坚强。”
辛衍短促地笑了一下,说:“我从出生我妈就身体不好,直到五岁那年她病故,这期间,我一直都是保姆照顾的。而且,我爸就怕相处久了我会对那些人产生感情依赖,所以基本上每隔半年都会换一茬儿新的,拜他所赐,我记不得那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他们就像过客一样,装点了我被陌生人充斥的童年。”
林见山哑然,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从外人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辛衍母亲早逝的传闻,但这些话,还是第一次从辛衍本人嘴里听到,感触是截然不同的。
但显然,辛衍对林见山说出这些,并非想博取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同情,而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不如让他现在就开始适应。”
安安交给保姆照顾,林见山被辛衍带回了自己的主卧套房,从衣帽间里拿出来一套睡袍丢给他,“先去洗澡。”
林见山多少还想挣扎一下:“那么多房间,我非得睡这儿么?”
辛衍睨他一眼:“除了我这儿,别的房间都没布置,你要大晚上的把人喊起来给你收拾房间吗?”
林见山抿了下嘴:“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