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哭得眼泪哗哗流:“郎君!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前日端王突然闯进来非要找你有多吓人!幸好长公主及时拦下他!听说他还把路拦了,就为了在外头抓住你!我这两天都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下次你再出门一定要带着我……”
崔七给他哭得耳朵嗡嗡的,头都要胀大一圈。
不过,花清刚嚎了一会儿,就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打断。
“别哭了!赶紧给少锦收拾好!探子急报,陛下微服常用的马车已经出了宫,正朝这边来!”
崔七看向那道英武的身影,一声“娘”还没喊出口,就被静宁长公主带来的几个侍女团团围住。花清颤抖一下,两三把抹掉脸上泪水,跟在旁边帮忙。
卸胡子,药水洗脸洗手,梳头,换衣服,好一通忙乱。
静宁在旁边问:“还记得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吗?”
崔七寻着空隙断断续续地回:“在祠堂向众先祖请罪……请众先祖……同意我娶男子为妻……原谅我们这支后继无人……”
静宁满意点头:“等下见机行事吧,你人在就一切好说。要是你赶不回来,我就只能豁出脸面,去跟陛下撒泼打滚了。”
众人刚把崔七收拾回原本的贵公子模样,就听见一串脚步声跑近。
仆人奔到近前,喘着气报:“殿下、郎君……快、快快……圣上微服到、到访……快去迎驾……”
崔七理理衣襟,抬头看向静宁,扬唇一笑:“走吧,娘。”
定亲
荣少锦——也就是化名崔七的开阳侯,一走进花厅,便看见厅中上首坐着个白面长须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天子兴乐帝。
兴乐帝去年刚过四十寿诞,按说该是春秋鼎盛之时。可若细看他眼神、面色、体态,再听听他说话声音,不难感觉得出,他的精气神都比年长他六岁的静宁长公主要差得多。
上首另一把椅子空着。皇帝驾临,自然是无人能与他平起平坐。
下方左侧第一座上,是个比荣少锦年长些许的青年。五官也算标致,只是一双吊梢眼配合他斜眼抬下巴的习惯,总让人瞧着不舒服。
他就是端王武敏吉。
而下方右侧第一座空着,是预留给静宁长公主的位置,第二座上是驸马,襄侯荣长生。
荣少锦跟着静宁走上前,向兴乐帝躬身问候,兴乐帝态度和蔼地回了免礼。
母子二人正要入座,又听兴乐帝笑道:“阿姊过来坐,长生也坐近些,我们好说话。年纪长上来,这耳朵都没以前好使了。”
荣家三口听得这句,心下顿时再安定一分。
那话虽然明面上没提荣少锦,可兴乐帝在此时做出这种亲近姿态,显然是在见到荣少锦后,释放出信任的信号。
静宁顺水推舟,示意仆从将椅子往下首稍挪一挪,便从容地坐上去。荣长生也起身,换到下方右侧的第一张椅上。
荣少锦原本的座位排在武敏吉下首,现在既然右侧第二张椅空出来,他直接走向荣长生先前的位置。
一坐下身子就是一歪,手肘搭上扶手,整个人斜倚着,没个正经坐相。
不过,静宁和荣长生都没出声喝斥儿子。兴乐帝惯是宠爱这个外甥,仿佛完全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只和长公主夫妇闲话家常。
荣少锦抬头看向对面武敏吉,但武敏吉正拿起茶杯垂眼喝茶。
侍女给荣少锦和静宁端上茶,又给另三人重换一杯。
荣少锦抓起茶杯,抬头咕嘟咕嘟几口,一饮而尽。他进京之后心思都在安全回家上,一直没喝过水,还真是渴了。
他这么大动作,引得众人都看过来。
兴乐帝也终于把话头引到他身上,亲切地问:“少锦从何处过来,瞧着精神似乎不太好。”
荣少锦意思意思地把坐姿端正些许,语带抱怨地回:“祠堂。臣这几日都在祠堂里焚香抄经,差点没无聊死。”
兴乐帝状似不经意地瞟一眼武敏吉,笑说:“你又怎么调皮捣蛋了,被阿姊罚去跪祠堂。敏吉说,前日来寻你一块玩,阿姊都没让你出来。”
静宁立刻喊了声冤:“陛下这可冤枉我了,少锦这回抄经不是被罚。”
荣少锦跟上:“舅舅,娘没罚我,只是让我自己去求祖先们同意我的婚事。要是祖先们不同意,下定前还能再换人。”
兴乐帝顺着话道:“原来是这样。那荣家先祖可同意了?还是朕打断了你。”
荣少锦点头:“同意了,供上去的庚帖上出现了一个红喜字。”
兴乐帝面露惊讶:“真的?拿来给朕瞧瞧。”
荣少锦:“真的,臣看得真真切切。不过,醒来之后就瞧不见字了。”
兴乐帝一愣。
武敏吉见缝插针地轻笑一声:“那你不就是做了个梦,这也能算数?”
荣少锦回他一笑:“怎么就不算了,而且这还是托陛下的福。”
说完,重新转向兴乐帝,续道:“舅舅,我这几日在祠堂里睡得全身上下骨头疼,都没得到祖先们一丁点提示。刚才仆从来叫臣迎驾,臣打着盹将醒未醒之时,就见到了那个红喜字。”
兴乐帝扬扬眉:“那朕是不是也能算半个媒人。”
静宁适时接话:“祖先们既已同意,不知陛下可愿为少锦赐婚。”
兴乐帝思索片刻,笑着缓缓点头:“成人之美,也是一桩佳话。”
荣家三人立即起身谢恩。
兴乐帝抬手,示意三人落座。
武敏吉再次插话:“在祠堂睡了好几日啊,那还真是受苦了。姑母您也真舍得,少锦表弟向来娇气,没想到成婚前还要受这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