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夏闻竹沉思了两秒,道:“你照常工作,我先回老宅,看其他照片上有没有这个地址,要是有的话,我再做打算。”
“老宅换锁了。”沈煜清从钱包里翻出一把钥匙,递到他面前,十字状的钥匙坯和记忆里的截然不同,夏闻竹愣了半秒,想抓住钥匙,沈煜清转瞬起身,收好钥匙。
“走吧,我陪你回去。”他给夏闻竹穿上外套,又戴上围巾,眼神闪烁,没敢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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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打在车窗上,沿路的霓虹灯斑斑驳驳,夏闻竹靠在车座椅里,有些沉重,他轻轻触上车玻璃,雨珠沿着指缝间滑落。
心里的谜团被打成结,他看了眼身侧的沈煜清,很想问江边爆炸是怎么回事,却又不忍心把他摇醒。
夏闻竹轻呼一口气,静静地打量他,沈煜清指尖微动,头一歪,靠在他肩上,呼吸喷在颈间,夏闻竹耳根一红,瞪圆眼睛,低头喊他名字。
沈煜清不为所动,呼吸平稳,长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他眼下的青黑,年轻得不像话。
夏闻竹像是被电了一下,别开视线。
他和沈煜清待在一起,很少感觉时间流逝,直到看着窗外,街道上人声鼎沸,才恍然发觉时间已经过了十来年,那些在他记忆里面的老店变了样子,夸张的招牌,绚丽的霓虹灯,变成不认识的网红店。
好像除了建筑没有变,在这条街上生活的人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夏闻竹捏了捏眉心,有些郁闷,怎么好端端地一觉睡醒,记忆停留在十七岁,脑子里除了上学的那点课业知识一点不剩。
路口堵车,窗外响起喇叭声,沈煜清在夏闻竹肩头蹭了蹭,嘴角碰上他的脖颈,凉凉的,夏闻竹浑身一颤,坐直身子,余光往怀里一瞥,悄悄地给他盖上围巾,他的动作很轻,心里不禁窃喜,总觉得他们还和十多年前一样,两小无猜,沈煜清还需要自己。
沈煜清唇角微弯,眯起眼看他,夏闻竹望着窗外,八十多秒的信号灯由红转绿,堵塞的路口恢复如初。
车子行驶进老城区,百年梧桐立在两侧,夏闻竹揉了揉后颈,如果没记错,拐过一个弯就要到了。
“阿清,醒醒,快要到家了。”
沈煜清睁开眼,靠在他肩头,没有说话,车子停在老宅的门口,他先下了车,打了一通电话,回头接夏闻竹进老宅。
夏闻竹咬了咬唇,不懂沈煜清为什么要背着他打电话,难道是公司出了什么事?他正想问,头顶落下几片槐树叶,巴掌大的叶子,枯黄一片,往前看去,隔壁院子黑漆漆的一片,墙上满是火烧过的痕迹。
夏闻竹心里有些堵,迫切地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可记忆卷进巨大漩涡里,弯弯绕绕,越往下想,越想吐。
他脚步踉跄,沈煜清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小心,雨天路滑。”
夏闻竹点点头,压住胸口的恶心,走进铁门,微微一愣,老宅的别墅是八十年代的风格,一进院子,大火殆尽,烧焦的腐败扑面而来。
他瞥了眼身侧,沈煜清一言不发,低头找钥匙。
夏闻竹抬头,院里的槐树被劈成两半,木桩里长满虫子,他吓得连连后退,收回视线,树下正对应他曾经房间,窗前的水管断了一截,底下花坛,长满杂草,荒废多年。
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在心头蔓延,走进玄关,桌子台面积满了灰,木质地板上有一串奇怪的脚印,那脚印断断续续,像是一个跛脚的人来过。
夏闻竹脸色一变,喉咙被硬块堵住,说不出话。
身后响起沈煜清的声音:“老房子消防不好,三年前发生过火灾。”他指了指厨房,又指指院子,示意夏闻竹去看火烧过的痕迹。
“后来夏叔叔和夏阿姨搬出去住,老宅就一直着。等过段日子,我喊人来打扫打扫。”
夏闻竹“嗯”了一声,悬着的那颗心落下来,不知怎的,只要沈煜清一开口,他就很安心。
这种奇怪的依赖感,从来没有过,直到走进熟悉又陌生的家,忍不住想听沈煜清多说话。
“难怪呢,这边是不是很多人都搬走了?”夏闻竹往沈煜清身边靠了靠,说道:“我看隔壁宋家,他们好像没有车子停在车库里。”
沈煜清沉默了一会,说道:“他们家在前面的路口出过车祸,没过多久我们家又发生火灾。两家人过年聚会,都觉得住在这里不吉利,陆陆续续搬走了。”
夏闻竹“啧”了一声,不屑道:“这群人还真是,不管多大年纪都信这些玄学。”
“不过,我就不信,”夏闻竹走到窗边,笑了一下,“我觉得那些老神棍的话都是为了赚钱,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妈想把你送走,就是因为她找的那个老神棍在背后说你坏话,挑拨离间……”
沈煜清眉心一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抓住他的手腕,打断问:“阿姨也找过算命师傅?”
“对啊,一开始隔壁宋阿姨很信这个,后来她在公司,误打误撞地带着我舅舅一起信这玩意,之后清明节,我妈带我去给外公上坟,不知道舅舅跟她说了什么,也跟着他们去集会听神棍洗脑。”
“我妈也是听了那些人的话,工作才越来越忙,家里也装饰得稀奇古怪。你看,她现在都没有打电话回来。”
夏闻竹耸耸肩,说得很随意,心里却有些酸。
“唉,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好点了?还天天去集会吗?”
沈煜清怔愣住,没有回答。
前些日子里,他寻找陈贤文买蛊的契机,死活找不到,如今,被夏闻竹一句话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