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相传许有钱是卷了他人钱财逃难到这里的,有钱也不敢去大地方花,就在这种山沟沟的村里头过着安生日子。
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是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这许有钱估计是人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膝下无子,只有许纤纤一个闺女。
这人死后,守财奴的钱就要带到棺材里去了,可是谁也没想到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许纤纤先一步走了。
生前许有钱对许纤纤非常吝啬,死后竟然出于一点情面,往棺材里置办了不少钱财。
不少人打趣道:“就他放的那些钱,怕是连村外头的门派弟子都能吸引来,估计许有钱老人家心疼坏了。”
“哎,可不”,又来了个接腔的继续道:“可是这阎王像是盯上了这一家,闺女死了还不够,非要拉上许有钱,没过多久后许有钱也病倒了。
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招摇撞骗的道士,偏说他能治好许有钱的病,可许有钱哪里信的过他,却不想这个道士拿出了三具魔族尸体。
这许有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认出了这是魔族的尸体,当即跪下,喊着大师救命,这才有了现在的冥婚。
思绪被拉回现实,一千被白囚衣抱在怀里,耳边是村民咄咄逼人的嘈杂声,他埋在白囚衣衣襟里的脸色晦暗不明,紧绷着一张脸,他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
他又找到了更有趣的玩具。
“仙人,可不要尝试抛弃我,不然你就跟纤纤姐姐一起去死吧。”
不要命了
“仙人,我们村的人都无故染上瘟疫,只有这孩子没事,他肯定有问题,请把他交给我们。”许有钱自然看出白囚衣不一般,他拨开人群,示意村民们安静,在这期间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喘着粗气的许纤纤,反而憎恨地瞄了一眼地上的王子鸿。
许有钱自然看出这是一场骗局,但是他的病情刻不容缓,已经恶化到全身长满疹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除了搬运棺材和轿子的壮汉蒙着面看不清楚外,他身后跟着的村民裸露在外的脖子上也爬满了丑恶的疹子。
人染上瘟疫会浑身无力,四肢发软,可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奋力一搏,以及对生的希望却叫他们拖着倦怠的身子来这里寻找一线生机。
“仙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妇女怀里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浑身长满疹子的孩子懵懂地看着四周,似乎觉得人们聚在一起很好玩,拍着肉乎乎的小手,欢快地笑着。
白囚衣抱着一千,伸出一只空闲的手,尝试把一点灵力注入孩子体内。然而直到金光泯灭后,孩子皮肤上的疹子也没有半点消退的迹象,孩子母亲顿时绝望地抱住孩子号啕大哭。
哭声就像是水入油锅,瞬间炸开了锅,叫喊着交出一千的声音似乎要穿透人的耳膜,他们看一千的眼神带着愤怒和恨意。白囚衣摇摇头,他在里面竟然看到了想要杀人的憎恨,而村民这般憎恨的对象居然是他怀里才丁点大的一千。
他不可能将一千交出去。
毫无疑问,一旦将一千交出去,一千必死无疑。
质疑的声音却接连响起,“这个男孩为什么没有事,为什么他一来之后我们村就全都染病了?”
“他就是个灾星,把他交出来!”
“只要杀了他,我们就可以恢复成原样。”
白囚衣手指掐诀,一道天然的金色屏障猛然挡在他们四个人和村民之间,像是楚河汉界般,村民跨不过这道屏障。他们只要一接近,金色的灵力就会将他们弹开,却也不会伤害到他们。
枫纳好言相劝道:“不是,你们凭什么天真的以为杀了这个男孩,你们的病就能好?”
白囚衣道:“没用的,他们听不进去。”
他看得一向通透,人们清楚地知道杀掉这个男孩并不会改变什么,但是他们需要一个倾泻公愤的对象。他们不接受自己的死亡,不接受自己死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他们埋怨着这个世界的不公,逐渐开始怨恨别人,甚至想要整个世界都随之灭亡,但是他们只是一群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于是他们找上比他们更加弱小的人,以便将自己的不满和恨意发泄出来。
强者毁灭世界,弱者毁灭他人。
而一千就是他们选中的更弱小的人。他们选择了一千去死。
村民的思路很简单,他们要拉着男孩陪葬,要拉着男孩一起下地狱,要把带来疾病的灾星处死。
胆敢阻拦他们的人,他们也不会放过。
“一切都是那个男孩害的,杀了他,杀了他们。”
“仙人救一个罪犯,他们算是哪门子的仙人,他们也是罪犯,他们都该死。”
刽子手举着大刀,嘲笑着断头台上即将被处刑的犯人,嘲笑着犯人罪有应得,哪怕这个犯人没有任何过错。
因为这是刽子手给犯人定的罪,弱小即是原罪。
憎恨的目光像是要把他们四个人都燃尽。一千趴在白囚衣的肩头,一整张脸被盖住,看上去似乎是害怕极了,可是那衣服底下被挡住的脸却没有丝毫波澜。
他颤抖着声音道:“仙人,他们会杀了我吗?”
白囚衣以为他在害怕,安慰道:“有我在就不会。”
“是我连累你们了。”
仙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收场多没意思啊。
黑气从他的指尖漏出来,死去的人化作一千的养分,让他的力量渐渐复苏,在夜色的笼罩下,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白囚衣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