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阿米利亚接二连三拒绝了与他吃饭的邀约,听仆从说,也没有和余枝一起吃饭,江怀风觉得蹊跷,才找上门,想问问情况。
结果还没进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见红发青年俯趴在水池旁捂着嘴,呛咳不停的状态,像极了那日喝到不合心意的果汁的样子。
他急忙推门而入,拿了桌上的水杯想给人缓一缓,却被拒绝了。
阿米利亚似乎有些疲惫,停下咳嗽,靠坐在地上,半眯着眼,微张不知为何愈发鲜红的唇瓣,冲他摆手,“不用了,我不想喝。”
江怀风眉头紧皱,眼前的情况显然与他预想的不同。
“你今天吃了什么?”他近乎质问,语气却在触及对方时,不可避免放缓了一些。
“普通的饭菜。”阿米利亚神色如常,数了一遍,“一些肉排、面包、果汁。”
“什么时候吃的?”
“刚刚。”
江怀风目光一沉,语气变得冷了些:“你什么都没吃,对吧。仆从告诉我,你今天什么都没有要,你的房间里也没有食物,你吃了什么?”
阿米利亚沉默了一会,抬眼看他:“只是一些不太好吃的东西。”
比如一点疾病、痛苦、死亡。
魔族概念中,与治愈相关的魔法,总需要更可怕的代价交换。
魅魔们仗着自身恢复力强悍,类似的魔法极少。阿米利亚此前也没有学过,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精通,所以他选择用更简单的办法替代。
——吃了它们。
他是以正面情绪为食的小魅魔,却并非不能吃正面情绪外的东西。只是那些东西不能饱腹,反而会对他造成负担,没有必要吃,他也从来不会去吃。
阿米利亚不能治愈疾病,也不能让人变回没有生病的样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不断蔓延的疾病、痛苦与逼近的死亡一点点吞噬下去,用魔族自身强悍的身体消化,变成另一种形式上的治疗。
——为他强行拖住一个人类女孩不断流逝的生命。
但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让江怀风接受。
区长先生目光凌厉地打量着他,尤其在他平坦的小腹处停留,语气凝重:“你……得了进食障碍?”虽是疑问,但说出的口吻有七八分笃定。
吃不下东西,异常的反胃,身体虚弱,精神萎靡……种种症状结合起来,似乎能令人联想到这个病症。
阿米利亚对人类的病症所知不多,但听这个名字,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意思。他心知这不好解释,便也没有反驳,只稍微变通了其中的某些因素,“我不是吃不下东西,只是能吃的东西不多。”
在不消耗魔力的情况下,他确实不需要吃太多食物。但吃下太多不该吃的东西,普通的人类食物就变得不能入口了。
如果有正面情绪供给,大概他还是吃得下的。
可惜,这里的人普遍没有那样的正面情绪,他也没得吃。
“你能吃什么?”江怀风眉心皱得更紧,似乎并不相信。
阿米利亚挑眉勾唇,略显脆弱的脸庞上硬生生多出一抹艳色,他张口,压低声线,用近乎蛊惑的语气问:“你想帮我?”
区长先生顿时脊背一麻,隐约觉得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题会带来不太好发展,但看着红发青年浅淡的唇色与苍白的脸颊,还是把话说出了口,“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到。”
“那,”小魅魔起身,靠近两步,上下打量着他,像是打量一盘即将端上餐桌的饭菜,舔了舔嘴唇,笑意倾泻间眸光流转,带了些暧昧的味道,“我想吃你也可以吗?”
近距离的呼吸喷洒在脖颈,江怀风喉结动了动。
他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一种渴望血肉的异食癖,还是一份本该来自夜晚的邀请。
如果是其他人,他很快就能看出对方的意图与想法。但从行事风格不定的阿米利亚身上来看,似乎都有可能。
“你想……”金发碧眼的区长先生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目光灼灼,微一低头与阿米利亚对视,“怎么吃?”
阿米利亚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江怀风会流露出答应的意思。
虽然他只是想吓一吓没什么见识的人类,以此减少对方的打扰,但如果江怀风真的同意,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补充人类的精气,有利于魔力恢复。
“你的意思是,随便我怎么做吗?”
他漆黑的眼瞳深处开始泛起红光,宛如兴奋起来的证明。
红发青年嘴角噙着一丝笑,慢慢贴近了金发碧眼的区长,一手扯向他整齐的领结,另一手钳住他的下巴,轻易让他低了头。
呼吸在缩短的距离间交融,炽热的温度在贴近的肌肤间升起,清幽的香甜气息在咫尺距离蔓延。
领结被扯开的瞬间,彼此的唇瓣如同磁力的吸铁石,紧紧相贴,下一秒,一方舌头撬开牙关,开始攻城略池。
另一方则在短暂怔愣后,奋起反抗,很快反败为胜,占据了主导权。
阿米利亚被亲得有点发懵。
一开始的确是他主动去亲的,但江怀风这个纯爱党,不过半分钟就学会了反制手段,亲得过分激动而贪婪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他都要怀疑一下到底谁才是魅魔,怎么这人亲起来跟啃什么好吃的东西似的,没完没了,还要搜刮每一处角落。
而且可恶的是,江怀风只许他亲,抓住了他想解开衣服的手,不让他再进一步。
直到两人唇瓣分开,牵出一截晶莹的线,这场勉勉强强的进食活动才算结束。
阿米利亚平复了下呼吸,抿着泛红发肿的唇,看着江怀风后知后觉脸上泛起红色,只觉得这人有点超乎想象的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