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魅魔以人类的眼光挑剔一番,面上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不用了,我今天累了。”
江怀风没有被拒绝而难堪,反而蹙眉,上下打量他一番,颇为忧虑似的,“你看上去的确不太轻松,是生病了吗?”
“不。”阿米利亚轻描淡写,“只是觉得很多事比想象中麻烦。”
“有什么担心的事,不妨和我说说吧。”仿佛找到了擅长的话题,区长先生眉眼温和,提议道,“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
帮忙?
阿米利亚又扫了眼江怀风身上的情绪波动,微一挑眉,倒真的让开条道,让人进来了。
江怀风毫不见外,大步进来后,径直坐到布艺沙发上,坐姿放松不失优雅。他微微侧头,垂落的金色发辫搭在肩膀上,对阿米利亚缓缓绽出一个笑,“来聊聊吧。你在为什么烦恼?”
看架势倒是很可靠的样子。似乎只要自家义弟说出烦恼,他立马就会帮忙解决。
阿米利亚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说是坐,其实几乎是半躺下了,坐姿歪歪扭扭,恨不得全身都靠上去,怎么舒服怎么来,完全把任性自我这一词汇演绎出精髓,像是只困在沙发里的小动物。
与另一边的江怀风完全是两个极端。
侧面证明他在这个地方有多放松,完全将这当做了自己的领地,说不定也不在意领地里出现的另一个人,所以对形象并不关注。
想到这一点,江怀风的笑意淡了些。
但他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并听见阿米利亚说话,“我在想,北境是什么样的,又该怎么去那里。”
江怀风脸上的笑意彻底挂不住了,他从这话里意识到了什么,“你要离开这里吗?”
阿米利亚眨眨眼,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声音都带上了笑意:“只是随口问问,是你让我问你的吧?你怎么……露出了一副这么可怕的表情?”
那像是恶魔的低语,诱惑着不清醒的灵魂,“怎么,你这么舍不得我吗?区长大人?”
江怀风知道自己很清醒,在来之前,他已经整理好了思绪,理解了自己的想法,因此不会再产生错误的认知,做出会后悔的选择。
如果是之前,大概他还会觉得不自在,恨不得马上从这个环境里离开吧。他实在不擅长应付阿米利亚的话,并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是因不能确定回答后带来的结果而犹豫。
有时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代表逃避的回答。或许他聪慧的义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才总是用这样的话语刺激他。
但这次他不是为逃避问题而来的,也不打算再次落入之前的境地里。
江怀风眉头微蹙,注视坐在正对面的红发青年,用略显忧愁的表情轻轻颔首,
“我会舍不得你。别走,好吗?”
阿米利亚略感惊讶。
那个总是怀抱着想负责的心态,常常提前一步逃走的区长先生,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了。
他原本沉在沙发里的身体坐直了一点。
“你的话和之前不太一样了。”阿米利亚不答反问,意有所指,“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利亚,我只是想通了而已。”江怀风眉目舒展,“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原则也要为此让步,这不是你想要告诉我的事吗?”
阿米利亚歪头,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言下之意,“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告诉你这样的事。”
区长先生似乎有些无奈:“好吧,是我擅自在你身上学习到的。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走吗?利亚。”
“这个嘛……”阿米利亚抱着抱枕,随口道,“如果区长先生满足我的期待,说不定我会改变心意。”
到底去不去北境,目前还没有下定论。
江怀风微微松了口气。
提出要求就证明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直接决定去留,要费的周折大概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他轻笑一声,“那还真是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阿米利亚不答,他正想着要怎么好好为难一顿便宜义兄,就听见对方又说,“可你又如何呢?利亚。”
“什么?”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江怀风直视他,目光柔和湖水,却不容逃避:“你真的喜欢我吗?”
阿米利亚没说是或不是,反而问他:“你很在意吗?”
如果是之前的他,大概连这个在意也难说出口。可如今不同。
区长先生点头点得毫不犹豫:“我很在意。利亚,你……”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好像本人也对这个结论略有怀疑:“你能够理解人类的感情吗?”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一般人绝不会冒然问另一个人,是否理解感情,除非……他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为什么这么问?”阿米利亚顿了顿,依旧用问题代替回答,似乎没有因这个问题受到分毫影响。
江怀风身体前倾,双手交迭搭在膝盖上,试图用放松的姿态表达对将要说出的话不含恶意:“或许这么问有些突兀,举个例子说明会更直接。比如说,利亚,余枝是你的朋友吗?”
“嗯。”阿米利亚点头。如果用人类的方式来定义这样彼此陪伴、互相倾诉的行为,可以说是朋友。
“你们最近聊些什么?”
阿米利亚不明所以,将最近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摘取了一部分复述出来:“……只是这样哦。”他不觉得他们说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倒是好奇江怀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听完他的表述,江怀风却眉心蹙了蹙,几乎是叹息着开口:“利亚,你对她有些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