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风一愣,感觉脑子像是又被人抽了一记。
打得他晕头转向,恍恍惚惚,说话都磕绊了一下,“我……抱歉。”说完他才发现自己下意识道歉了。
得亏周围没有别人,要是让他那帮下属看见了这情况,估计这会都要冲上来怀疑他是不是中了别人的精神力攻击了。
江怀风主动道歉并退让的事,可不多见,何况另一方似乎没有提出过分的指责。
但他确实不知道阿米利亚答应留下来的原因。他原以为是和c区其他人差不多的理由,无非是寻求保护或钱财,所以没有深究。
谁会在意鸟儿飞上树梢时是为什么理由停留在枝头的呢?
可对方却说,对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想见到他。
这话实在过于暧昧,过于超出界限,也容易叫人误会。
江怀风不是没听过别人的甜言蜜语。
东都贵族们可谓是最擅长此道的人,毕竟他们中的多数人都很无聊,无聊的人就会想找点乐子打发时间,有一段时间,东都风靡过让人心动一句话比赛,比的就是说什么样的话会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失衡。
那时他被迫参与其中,文艺的、浅薄的、通俗的、冗长的、华丽的,各种表白话语都听了一耳朵,实在觉得无聊至极,也练出了相当不错的抵抗力。
一般的情话不能打动他,也无法动摇他。因此某段时间,他甚至当选了东都最难攻下的男人榜首,荣获铁石心肠称号。
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那时的江怀风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餐桌上几句直白到不需要深思的话有些慌张起来。
此刻想来,或许不是那些话语不够动听,不够优美,而是说话的人……不够符合他的心意。
“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那个动摇他的人又开口了,一手支着下巴,瞥过来的眼睛,轻飘飘如钩子,牵引他的心神,“怎么什么都不做?我不想等了。”
他这位义弟实在擅长恃宠而骄,前一刻还在说只想见他,这会就已经说不想等了。
这话如果是其他人对江怀风说的,待遇好点的能被礼貌请出去,待遇差点的现在就该被仍在垃圾回收厂了。
可阿米利亚似乎不能被归为一般范畴。
“好吧。”江怀风放弃与心头升起的那点抵触对抗,微微叹气,“我会补偿你。”
这个时候的补偿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见阿米利亚对他扬起个理应如此的笑容,江怀风觉得自己大抵是被那日少年身上的香气迷了心神,才总会忍不住生出点怜惜与宠爱。即便他还是会顾及第一次见面时感觉到的危险感,也还是忍不住满足对方的心愿。
最多不过是多见见,也不会怎样。
这个时候的区长先生如此想着,很快就被冲击性的事实打脸。
当时正脱衣准备睡觉的江怀风听见房间外的敲门声,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属下来找他。
结果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却是这两天看得多了的那个人。
对方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衣,领口解开了两颗,露出纤细精巧的锁骨。他抱着一个白枕头,红发披散,皮肤白皙,黑眸清透,在门口朦胧的灯光下,整个人都带点柔软的蓬松感,像是一颗毛茸茸的鸟团。
然而他却直直看着自家义兄,淡粉的唇一张一合,吐出与外表不符的虎狼之词,“我来睡觉了。”
理所当然的像是要求进入自己的地盘。
江怀风:……
面对相处没多久的人突如其来的暖床要求,正常的做法都会是拒绝。
但这里是废弃区。
沉迷酒精、沉迷性爱、沉迷烟草……在不断拉高的刺激阈值中体会短暂欢愉,为了片刻享乐而不顾一切的人太多了,以至于这种行为都算得上寻常。
尤其当送上门的是一个本就足够让人喜欢的人,更没人会拒绝。
在这里,接受,才是正确的做法。
江怀风承认自己可能、大概、也许,真的对阿米利亚有那么些心动。
如果不是意识到这一点,他不会邀请对方留下,也不会一再违背之前的行为准则,做出些原先不会做的举动。
面对本就心动的对象,拒绝似乎才太不解风情。
可区长先生定定看着阿米利亚好一会,却把自己脱了一半的外套披到了对方身上,低声斥责,“夜里寒凉,你不该穿这么单薄的。”
语气太过温和,其中责怪的意味反倒冲淡许多,只剩担忧。
但一句话间就将暧昧糜烂的氛围,变作了温馨可亲的现场。
阿米利亚察觉到什么,目光上移,仔仔细细打量着自己的便宜义兄。
被注视的人似乎毫不在意,牵起义弟冰凉的手,将人一路送回房间,在床边看着对方躺下,帮忙掖好被子,才打算离开。
“你很奇怪。”一路沉默的小魅魔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忽然开口。
江怀风一顿,转过脸依旧是那副优雅温和的贵族模样,面容俊逸,唇角微勾,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么说?”
“你对我有欲望。”阿米利亚陈述着对方刚刚那阵情绪波动中传递的事实,“但你一直在拒绝和我亲密接触,这不正常。”
魅魔的常识中,爱与欲望不可分割,如果真的喜欢,就会想要触碰。而触碰,就会增加喜爱。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主动提出和江怀风一起睡觉。
没了能好用的魅魔魔法,阿米利亚只能使用前辈们的老法子,从更多身体接触上获得喜爱。据说在魅惑魔法成为天赋魔法以前,很多魅魔就是直接利用身体捕获人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