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犟嘴:“这不就是唱那些东西的嘛!不是伤春悲秋,就是小情小爱,或者歌颂先皇先祖,左右就那些东西,没个新鲜的。”
台上的名伶又恰好是一嗓子:“叹只叹佛门病医无法,说什么弹指恒河沙数劫……”
吕排歌佯装好奇地问道:“那这又是在唱什么?”
“在唱、在唱……”小姑娘卡壳了,皱着眉头想啊想,硬是憋出一段话来,“在唱,佛吧?我好像听到佛这个字了。”
吕排歌一笑,她体验到逗孩子的快乐了,怪不得以前母亲也爱逗她,看她被逗得大哭就指着她笑。
她道:“我也听到了。”
女孩得到了赞同便得意起来:“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
“哦?你是谁?报上名来!”吕排歌趁机问道。
女孩眉飞色舞地挥舞着拳头,如同倒豆子般叽里呱啦地说出一长串名称来:“我乃夜半饮雨、醉释浮屠,拳打大虫脚踢彪豹,长和东升街杨家清雨是也!”
吕排歌听着便觉得好笑又可爱,偏偏杨清雨还兴致勃勃地追问:“怎么样怎么样,我新想的开场白,不错吧!”
吕排歌很给面子地竖起大拇指:“非常不错。”
这下子,杨清雨彻底安分下来了,她一只手扣着衣服上的银线花纹,看着台上正表演的名伶,与台下时不时鼓掌的妇人们,专注得很。
吕排歌则看着她的侧脸,终于把她与记忆里已模糊不清的脸庞对上了号。
她记得杨清雨,确实是她记忆中唯一的友人——不算上姚听的话。
两人幼时无话不谈,后来因为一些分歧而分道扬镳。
自己远走高飞后,就再也没有联络过,前些日子的武林大会,曾经人丁最旺的杨家只来了两人,她未曾前来。
吕排歌也曾在某个失眠的夜里辗转反侧,不知她过得如何,有没有交到新朋友,会不会也在怀念自己,又是生是死。
如今再看到她,心里却只剩下一片平静。
台上的名伶又唱道:“……管她什么人挣扎,着了语言文字须差。”
调子很熟悉,甚至连名伶的声音都很熟悉。
名伶声音越来越轻,仿佛隔着一层墙,直到最后,只剩下靡靡之音。
“……众生……病转加……非我……不妨……”
身边的杨清雨忽然转过头来,轻声叫了一句:“吕排歌。”
“怎么?”吕排歌回过头。
歌声又一剎那推翻了那面岌岌可危的墙,随着脑子里嗡的一声复又清晰起来。
杨清雨道:“看你上眼皮要搭在下眼皮上了,以为你困了,叫叫你。”
吕排歌心下略觉奇怪,仔细看着杨清雨,不动声色地说:“是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