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吕排歌只好灰溜溜地回去,拿自己私库里值点钱的东西当了去赔偿人家。
母亲不帮她处理烂摊子,她便开始收敛自己,不去到处招惹人,毕竟招惹来的都打不过她,打伤了还得她自己掏钱。
她能忍住不去招惹人,却无法拦着别人招惹自己,加之她脾气暴躁一如往常,还是常常闹出事情来。
比如那一次,那年姚听六岁,与哥哥在梧月楼用膳时,听到楼底下传来食客的尖叫和打斗声。
姚听好奇,跳下凳子跑到走廊,趴在梧月楼四楼的栏杆上,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传说中的吕大侠在一楼与两个彪形大妇起了冲突。
几人将桌子整个掀起来,周围的食客大叫着挤到角落里躲避飞溅的碎木条。
小姑娘津津有味地看热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砸的都是她家的银子。
那几个壮妇高了吕排歌四五个头,却连吕排歌的衣角也没沾到,她们抡圆了胳膊将桌子往吕排歌身上砸,吕排歌没有正面应战,而是将身一扭,踩着飞来的桌面高高跳到空中。
“啊打!”
她口中喊出意义不明的叫喊,抻直了腿,一脚精准踹在其中一个壮妇的右肩,那壮妇显然右肩有旧伤,当即往后迅速倒退两步,捂住右肩,表情痛苦。
当然砸坏了不少桌椅,二楼、三楼都是一个个脑袋伸出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为吕排歌叫好。
吕排歌于是越打越起劲,乘胜追击,一掌拍——
等等!
手掌距离桌子只剩一寸时,吕排歌突然想到破坏公物要她自己赔钱,堪堪止住动作,下腰躲过桌子,回头看到那桌子在地上摔碎,吕排歌便勾起嘴角:“这可不是我打碎的啊!”
说罢,她脚尖一点,旋身对着冲来的壮妇飞出两脚,将人踢停在原地,随后一手一个,抓住二人的肩膀往后一翻。
她的动作看着轻巧,那两个壮妇被背翻倒地后却站也站不起来。
最后一个壮妇见吕排歌攥着拳头要往自己这里打来,连忙摆摆手做出投降的手势。
吕排歌这才一收动势,双手抱胸,像个斗胜了的母狮子,仰着下巴在一楼来回踱步:“你们以为我是谁?想污蔑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小二同吕家家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躲着木头碎屑,劝也不知道怎么劝。
掌柜跑上四楼,向同样在看热闹的姚看姚听二人禀告,她急得额头冒汗,顶头上司却仍好整以暇。
“吕家那小丫头怎么打起来了?”姚看问道,不忘往嘴中塞两口菜。
掌柜抹了把冷汗:“那些人污了吕小姐偷东西,说是很重要的宝贝,要是不见了会掉脑袋的,要吕小姐交出来,吕小姐不承认,这便打起来了。”
姚看挑起眉毛,更好奇地伸长脖子:“我记得这小丫头才八岁吧,这武功可真真是一鸣惊人。”
姚听一撅嘴巴冷嘲热讽道:“可惜再好的天分也用不到正道上。”
“哦?”姚看转头,像是被勾起了兴趣,用讨教的语气问道,“小桃花怎么知道她没用在正道上呢?难不成,不是这群彪形壮妇凭空污人清白?”
姚听得意道:“大哥你没看到吗,这个姓吕的在那几个人吹嘘宝贝的时候,就趁她们不注意把东西顺走了,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家仆身上呢!”
姚看十分配合地瞪大眼睛,口中念着哎呀呀地往后仰去:“小桃花眼睛可真好,大哥真是一点儿也没发现——那她既然这么坏,大哥就把她带去官府,如何?”
听得此话,姚听反而愁眉苦脸起来:“可是……”
“可是什么?”姚看笑着逗她,“小孩子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小桃花为何不愿让大哥带她去官府?”
姚听犹犹豫豫道:“可是那几个人也不是好人,那石头本就不是她们的,这个姓吕的偷了她们的东西,还是做了好事呢。”
“这是何意?”姚看问道,一边在背后做了手势,让掌柜稍安勿躁。
姚听道:“那石头我上回见,还是在那个什么七皇子手里,那个皇子一整天都在盘这石头,她这么宝贝,怎可能会给别人嘛!”
虽然姚听的理由尚有些稚嫩,但姚看很给面子地点头:“小桃花说的是,但吕家这丫头虽偷走了坏人的东西,可到底砸坏了梧月楼的家伙什,又该如何?”
“砸坏了东西,就让她赔钱!”姚听朗声道,“今日店内亏损,也全让她赔!”
姚看好笑道:“你这么小一个人,也知道亏损?”
“就是没钱了呗!”姚听爬到椅子上,叉腰怒道,“她让我们没钱,我们也让她没钱!”
姚看这才站起来,拍拍袍子上的褶皱,满意道:“看来小桃花颇有为商潜质,梧月楼后继有人,不错。”转而回头对被迫冷静下来的掌柜说道,“走吧。”
掌柜如蒙大赦,跟着姚看下楼。
走在姚看身后,有姚看撑腰,掌柜也挺直腰杆极有气势地呵道:“别打了!”
年幼的吕排歌瞥她一眼,充耳不闻。
掌柜不会武,怕吕排歌上火了揍过来,便缩着脖子,尴尬地躲到姚看身后,姚看轻咳两声,声音比掌柜的小了不知多少,前面打得兴起的吕排歌更没有听到。
姚看讪讪抖开扇子遮掩了一下窘态,另一只手在腰包中探了片刻,拿出两颗金珠子,往吕排歌腿上一弹。
那珠子碰到吕排歌腿脚的同一刻,突地展开分成八瓣,每一瓣中皆伸出一根金色细线,剎那间就在吕排歌腿上绕了好几圈,将她捆了个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