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清脆的陶瓷落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让他恍然清醒。
顾蕴光转头垂望地上破碎的白瓷,缓缓蹲下身去拾。
手指不经意被划伤了,鲜艳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往外蔓延。
他矮下眼睑,颤了颤,没有寻帕子包住血,而是盯着看了许久才轻轻地呢喃:“能去寻她了。”
云都的冬季干,哪怕是路上铺着雪,空气也是干燥的。
师知苎一路撑着伞来到药铺,已经排了很长的队,她的脸也被吹得泛红。
小松在门口搭了个棚子,给人诊脉。
余大夫在屋内给病得严重的人看诊,还有个穿粉裙的小姑娘。
小姑娘乖乖地听着余大夫的话给人抓药,但因为有的药不认识,抓错了免不了被余大夫说几声,她便委屈地瘪着唇。
小松先看见了裹得只剩下一张泛红俏脸的师知苎,眼眸一亮,忙对她招手:“五姑娘,这里,快来帮帮我。”
师知苎不会诊脉,只认识一些药材,本想着进屋帮余大夫。
但小松在唤她,便收了伞钻进他的棚子中,两个人挨挨挤挤地坐在一张凳子上。
“五姑娘,我这里实在走不开,能不能麻烦你和小可换一换,她动作太慢了,让她给病人包药,你去捡药。”小松说道。
师知苎颔首:“我也正有此意。”
小松表情微松,转头对她感谢一笑,见她发上有雪,空手拍了拍她的头。
师知苎低下头。
待到头顶的雪没了,小松笑道:“辛苦五姑娘了。”
“不碍事,我们本就是一起的。”师知苎站起身,对他抿唇浅笑,然后进屋代替了小可。
最近生病的人很多,不过在云都每年都是如此,往前大战,没有多少闲情救人。
每年冬季都会死不少人,但这几年朝廷也若有如无地关注云都,派下不少物资,云都学医的大夫也多了起来,不然药铺从早忙至晚恐怕都忙不完。
师知苎与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
寒风吹过,银白的头发从兜帽中露出,路过的人皆一脸怪异地盯着他。
顾蕴光没有注意这些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忙碌的女人,指尖冻得失去了应有的知觉,感觉不到痛和存在。
刚才那个男人碰她头了。
她也没有丝毫抗拒,甚至还乖乖地垂下头,让他碰。
寒风吹来,枯树的枝丫发出呜咽。
他轻颤着眼睫,缓缓侧过身,背靠在树干后面,神情涣散地t看着前方,忽然心中升起自我厌弃的感觉。
明明酸得要命,却连光明正大上前宣告的权利都没有。
害怕被她讨厌,也害怕她说约定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