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悍骑营直接减员三分之二。
可想而知,当时的战况,究竟是何等的惨烈!
如今,萧烈碍于情面,算是勉勉强强维持的着当年的诺言,悍骑营也得以保留至今。
谭鹤龄一方面为了避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完全实现当初的承诺,觉得无颜面对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们,以至于许久没有来这里了。
他让萧景炎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进去看看。
谭鹤龄大步入内以后,只见好些个年纪四五十岁的将士们,穿着兽皮衣围在火堆边,犹如当年在梁国那般,饮酒做谈,闻歌起舞,自有一股豪迈之气。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壮,左手缺了一指,脸上有条贯穿整张脸的狰狞刀疤。
他就是现在悍骑营之首,镇北将军铁玄。
虽然身为二品四镇将军,实际上能管的,也只有这区区五千人的悍骑军而已。
“钦天监少监,太常少卿,谭大人到!”
谭鹤龄旁边的下人高声喊道。
听了这话,悍骑营内几乎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继续饮酒吃肉,载歌载舞。
铁玄冷笑着喝了口酒漱了漱口,狠狠的吐在地上,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回头,戏谑的瞥了他一眼道:“少卿大人要到,何不早言。我等也好列队持仗,欢迎少卿大人啊!”
谭鹤龄被怼的老脸通红。
他连忙赶走了所有下人,揣着手,陪着笑脸快步上前道:“铁将军莫要再损谭某了。无论如何,谭鹤龄还是当年的公主账下的议军,您还是。。。。。。”
他话没讲完,就被铁玄无情打断了。
气怒的铁玄奋然起身,将手上的酒碗狠狠扔在地上,瞪着一双牛眼,连声质问道:“谭鹤龄,你说这些话时,难道内心不会感到羞愧么?”
“你一路高升,位极人臣,享受荣华富贵。”
“可是我等呢?在梁国,现在就是乱臣贼子,被万人唾骂。在大乾,不被皇帝信任,活活关在这笼中等死!”
“当年,我等一腔热血,跟随公主殿下出生入死,百战余生,如今全他娘喂了狗!”
谭鹤龄被骂的羞愧不已,满脸通红的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反驳。
当年承诺的一切,全都成了空谈。
曾经尚未陷入内乱的大乾,可谓是如日中天,继承前朝国号与大统。
周边七国国王,一度称臣纳贡,可谓威风一时。
梁国在东北苦寒蛮荒之地,公主嫁与萧烈,全国精锐尽出,就是希望得到一块肥沃的土地,让梁人可以进行耕种,繁衍生息。
没想到,梁国健儿抛头颅洒热血,拼尽一切让萧烈称帝以后,得到的只有南方一片常年被瘴气笼罩,尚未开发的飞地。
都城在北,封地在南。
这就是妥妥的侮辱!
梁王一死,世子见大乾羸弱,加上实在是不堪受辱,干脆直接称帝了。
最后,连这块飞地都没了。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还没回国的将士,便成为了梁国的罪人。
梁国不要,大乾嫌弃,左右不是人。
只能守在这悍骑营中,屈辱的过了十几年。
当年壮志凌云的青年,都熬成了满腔怨气的中年,早生华发。
甚至一些年纪较大的,干脆直接就熬不住,变成了军营西边的一捧黄土。
此时,面对铁玄咄咄的逼问,以及其他梁国将士们愤怒的目光,谭鹤龄惭愧不已,眼圈通红,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诸位这些年多有受苦,我代我父皇请诸位恕罪。”
“何人能赎去这滔天罪恶!”
铁玄双眼一瞪,怒骂一声回头看去,只见穿着一身金色战甲萧景炎大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