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起来,动静也不小。
刘郢闻声瞥了下头一眼,“清早着急忙慌的,撞见鬼了?”
申容扯平了帷裳望去,自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来的。便淡然回眸一面继续检查太子头上的长冠,一面接过话,“这丫头做事就这样,性子急。昨日下午茵梅叫她去领些燕脂回来,结果常用的那批没了,两个人拌嘴了两句。”说着,往下头放高了语调去,“可是今日又有了?”
元秀只得迅速答,“是,又有了。”
这些事于刘郢这么个男人来说,当然是不感兴趣的。他嗤笑了声,并没在意,张着手转过了身去——由着宫奴挂上腰间玉环。
太子同他那一长串服侍的宫奴们一离开,申容冷冷地搭了元秀一眼,虽没责罚,却也是柔声细语地好生警告了,“下回进屋前,好好掂量掂量该有的样子。要是出了什么差子,我们大家可都活不成了。”
元秀身形一颤,随即伏身请罪。心里却不由得嘀咕:好歹储妃正得宠,就算是被太子发现了又如何,又不是像田良娣那样害人的事。怎么就至于活不成了?再者太子又不是陛下那样暴脾气的人,拿着人说杀就杀。
身旁茵梅手肘撞了撞她,方才让她记起要回禀,遂磕了个头,开始答话。
申府回过来的消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甚至说来和储妃都没什么关系。除了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就是住家里的叔婶亲戚往外吵闹斗殴这些,几起子事说大不算大,由着申安国出钱给私了了,没闹到官府。再好听一些的,便是申公那新妇叶氏,她女儿与韩苌成了婚,现今府门前还挂着红灯笼,喜庆着呢。
听完这些,申容如今的心里都说不上气了,她冷哼了一声,接着就是开始笑,笑了很是一会才收住,“喜宴办到娘家来了,倒是头一回听说,是不是新姑爷往后也要住在申府啊?”
“是——”元秀顿了顿,“恐怕是。”
申容就不做声了,这群人你要做些手段打压他们吧,到头来还是劳累申安国给他们擦屁股,可你要说不做些什么吧,就怕有朝一日发现养了一群白眼狼,费力不讨好都算了,还要叫人害了去。
所有埋怨就如浪潮一层层翻上岸,冷嘲热讽完了,最后回归风平浪静。
她又哑然失笑。感慨申家如今办了喜事,自己这个真正的申家女儿还要主动往外去问话才知道。
也是,上回才为那个韩苌的事和父亲冷言冷语了几句过去,如今叶氏女儿和韩苌成婚,父亲自然会怕她不乐意听,才没想着说。
说到底,眼看着她倒真成了外人了。
这日到了下午,在屋子里养了几日伤的田婉儿终于出了门,头一个跑的便是储妃的正殿。两妻妾坐着说了一会话。同样是伤了腿,少不了一番同病相怜的问候,从养伤的草药到祛疤的药膏,话一转,又是彼此夸了几句“气色好”、“身材匀称了”这样伪亲密的话。
眼看着能聊得都差不多聊完了,田良娣放下玉盏,“从前不发觉,这么一躺着才知道,伺候的人是少了些。所以今日斗胆问储妃再要个使唤丫头过去。”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申容撩眸笑着说,“好,你都喜欢什么性子的。我回头叫人去挑个好的。”
“安静些的就成。妾身也不喜欢太闹腾。”田婉儿眉眼里的顺从没怎么变。
她点着头,往茵梅那看去,“你去安排。”
茵梅好似一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两边迅速打量了一眼,颔首应下,“是,储妃。”
再一抬头,储妃和良娣便是相视一笑,若不是许多事都是经自己手上去做的,这又有谁能想到其间的争斗还涉及过人命。
就是到了现在,茵梅偶尔闭上眼都还能看到井里的那具女尸。
一时分不清,狠的人到底是那杀人的田良娣,还是引人上钩的储妃……
眨眼到了五月底,经过兰房殿和金阳殿这么一联合,钟元君的婚事终是顺利安排下去了。
本来是不打算劳烦皇帝为女眷这些事劳心的,可那日叔衣在郑皇后面前提了一嘴,正好皇帝从屋外迈进来,就听着了。当即一拍掌同意,又头脑发热再下了道赐婚的圣旨下去,
半点没想着要避讳,婚期就定在二皇子大婚的同一日。
只道是好事成双。
皇帝直接点头的事,就算是有人反对,也不能闹到天门殿前去。钟元君的婚事可谓一波三折,信平侯府倒是从头到尾没自己做主的权利。
这回的圣旨下去,信平侯夫人照样是领着女儿迅速入了宫,也不知是要来感恩的,还是又要来闹的。
这次赶得是真不巧,逢着郑皇后有生产之兆,开了宫口,在正殿内来回踱步。兰房殿内虽不如上次那样大动干戈——召集了一宫的人里里外外地跑了,但也是紧闭了殿门,吵闹不得。
申容在里头搀扶郑皇后走动,为生产做准备。叔衣就在外头回绝信平侯夫人,“夫人,您要闹也需得看着时候,若是娘娘有了异样。那当真是无人能保了。”
虽是个奴隶,但叔衣好歹也是个有资历的奴隶。比不得乙和宫里的那几个中常侍,在后宫里头却也是个奴隶头头,轮得到正颜厉色的时候,必然是事情够严重了。
这皇宫里头,除了帝后,就是储君也得看她几分薄面。何况你一个臣妇?
信平侯夫人噤了声,柳眉微蹙,头回露出个自忖的神情。钟元君想上前说几句软话,都被她母亲拉在了身后。
昨日听着消息时,母女俩还都是不满意呢,现在信平侯夫人却好似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不与自己女儿站同一条战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