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运营了三十年的企业惯性有多大,他清楚。
以往做过的决策,有多少是形势所逼,有多少是客观理性,全部沉淀下来,成了一个厚重的词——企业文化。
而云天,已经稳稳坐在他曾经的位置上,成了最了解他的人,扯下公司历史的旧书页,成了打破旧文化的新领袖。
“这茶不错。”白城叹道。
“如果音乐再多些腔调,会更好。”云天有着经营管理上的洁癖,听着餐厅中央区钢琴演奏者的乐声,不禁皱眉头。
“你啊。”白城乐了。云天的眉眼中,带了几分亡妻梅子青的样子,坦率,爽朗。
就在此时,远远地,云天觉得渡口船头的人很像霍寻欢,而且越看越像。
他放了茶杯,目光极力追随那个下船的人,感叹为何他在拥挤的人群中能这般分明,在半落的太阳照耀下,像个漫步中的光辉王子。
难道是因为他走路一脚一脚的慵懒?还是说总爱穿宽松的polo衫和工装短裤,细胳膊细腿更显眼?
云天说不上来。
白城的视力虽然还好,却无法从茫茫的人群中看出什么。
“嗯,可能是。老爸,我先走一步。”云天决定瞒着老爸,放纵一次。
“去吧。以后周末,回家吃饭。”白城并不多留。
“嗯。”
当霍寻欢被云天的大手拍中肩膀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那时他刚走到路边,被大太阳晒得昏昏沉沉,准备把电话铃响个不停的手机拿出来,摁死,叫个车回家。
“你怎么在这里?”云天身姿挺拔,如林中高木,站在寻欢面前,能遮住大半个太阳。
“我请假了的。”寻欢说着,瞥一眼手机屏上的未接来电,霍云天三个字红得鲜亮。
“我知道。我是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云天原本就计划着怎么约他出来,所以刻意查过他的出勤。
“我去给老爷子送饭,他最近在岛上闭关画画。”寻欢稍微往边上靠了靠,刻意拉远与霍云天的距离:“霍总,你不会连这事儿都管吧。”
“我还以为你刻意跟着我来的呢。”云天厚着脸皮说。
霍寻欢给了他一个“你这人有大毛病”的表情。
“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儿?”
“那跟我走吧。”
“神经病。”
“上车。”云天拽着他上了一辆刚拦下的的士。
霍寻欢踉跄着坐下,抱着胳膊,郁闷而无声地看着霍云天。
一时,车里的气氛,比空调温度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