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匕首,隔空冲默里奇比划着,似乎是要找准哪个地方扎了好放血,埃里克看到默里奇望向她明显眷恋的目光,满足地闭上眼睛等待,一丝挣扎都不曾有。
埃里克在她动手前忍不住出声阻止。
“我来吧。”他沉声上前,接管了接下来的程序,默里奇听见声音,朝这边微微睁开眼睛,又阖上。
高法依格未曾预料,埃里克不小心碰到她的左手,她下意识一缩,匕首就不在她手上了,她自己也被埃里克挤到一旁。
埃里克表现的像做过很多次那样,在法阵的阵眼上,放置好血斧,他将自己的魂力分成一缕缕的,丝网一样,一端连接血斧,一端连接默里奇,默里奇的食指被刺破,血流了出来,缓缓顺着法阵的纹路流淌。
默里奇的脸色苍白了一些,但是精神很好,又睁开了眼睛。
埃里克首次试着全力调动自己的魂力,他们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结界。
“王兄。”这次是真的默里奇在说话,“你失忆了吗?”
埃里克点点头:“对。”
他死后成为了恩赫里亚,是整个诺尔威都引以为傲的一件事,却无人知道那之后的事情。埃里克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说明自己的情况,便将自己失去魂钥和记忆的事情对默里奇说了。
“通过血斧,这样……就能找回你的记忆?”默里奇尝试理解他的话,埃里克点点头。
默里奇一旦想到高法依格就在外面,而埃里克目前还怀抱着一个天大的误会,身上就忍不住泛起一股兴奋的战栗。鉴于女巫还在边上,他什么都不好明言,只是说:“噢,我迫不及待想看见你那个时候的表情了。叫我死了也甘愿。”
老迈的国王脸上的笑容几乎是恶作剧一类的。
埃里克好奇自己与默里奇从前的关系。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要好的样子啊。默里奇话里透出的幸灾乐祸,似乎在暗示他即将记起自己是一个怎样的混蛋,埃里克愈发悲观了。
“你不会死的。放心吧。”他只有说,血浸过大半法阵,逐渐接近尽头的血斧,同时他源源不断的魂力输送给默里奇,尚没有干涸的迹象。
“活着也没什么好。”默里奇说,不合时宜的抒发了一番人生的感慨,“我觉得去冥界也不错,至少那里还有……伊丽莎白。”
他冲他展露笑容,满脸的皱纹舒展,埃里克定定的看着他。
默里奇此举说不上是好心还是恶意。他等于指点他,一旁的女人并不是伊丽莎白。
高法依格在外面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正漫不经心地检查着自己的指甲形状是否优美,就差把魔杖掏出来修修边角……忍住了。
埃里克的目光从她身上滑开去,默里奇突然笑了。
“你想恢复记忆……就不怕她?”
“怕什么?”
默里奇不答,心想他很快就会知道的。她的欺骗。
“你记起她又如何?不要奢望她爱你。”
竟然就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
埃里克垂眼,没什么激烈的反应:“我从未想过。”
他试着为自己辩解一样:“我想要记忆,更多是为了自己。”
“我想要认识我自己。”
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话,也不知默里奇能否懂得。
谁知默里奇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跟记忆关系很大吗?你认不认识你自己,你自己还不知道啊?”
“……”
他们的对话没再继续了,鲜血的流速比想象中快,一会就浸润了整个法阵。默里奇感到有点虚弱,但是埃里克的魂力支撑着他,他觉得身上暖洋洋的,闭上眼睛不说话了,享受着眼下的舒适,好像在太阳下晒太阳,将骨头都在阳光里泡酥软了,那样的感觉。
默里奇的血和埃里克的魂力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更为神秘的力量,一起逼近血斧。然而血斧与之接触后,只给面子的亮了一下,很快又变得陈旧黯淡。
怎么回事?
埃里克眉头皱起,又尝试用更多的魂力去靠近血斧,试图唤醒它,血斧对注入的魂力照单全收,然而就再无事发生了,埃里克的魂力石沉大海,他本来不算多的魂力经这样消耗,也支撑不了这个法阵多久。
失败了。
又试了几次,埃里克不得不得出这个令人沮丧的结论。
高法依格一直在旁边看着,发觉了异样,忙凑过来问:“怎么了?”
默里奇生命体征平稳,不过睡着了。
埃里克不觉得自己的操作下来有何问题,冲她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法阵和我的魂力的原因,或许说明……我并非王血。”
“……”
高法依格想起了什么,时间过了太久,她是真忘了这茬……
是了,埃里克十四岁那年来到王廷,据说是十三代萨尔托维遗留在外的儿子——高法依格随便捏造的身份,无人敢质疑他的t王室血统。他在位多年,与默里奇兄弟相称……但事实上二人并无血亲。
——今天就硬在伦理这儿杠上过不去了是吧?
……
高法依格是最初在一只渔船上找到人间小孩埃里克的。
她的黄金罗盘,指示持有者的心意,能够指示持有者当下最渴求的事物的所在。
高法依格寻找着第八个残魂,黄金罗盘将她带到了人间罗京海,她日以继夜地找啊找啊,总算将目标锁定在一条渔船上。
她足足蹲守了几日,渐渐发觉了船上这第八个残魂和之前其他几个的不同之处。
他看着格外机灵。船上还有一个老渔夫平克——他管他叫爷爷,平克看起来身体不大好,在船舱里修养,这个小小的渔船于是由一个九岁的小孩接管,他看起来经验丰富,动作麻利,万事一应料理得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