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迦宜趿上鞋子,站起身,“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铭玉看她一眼,表情更颓了,顾不上跟她讲话,转身往门外看,语调偏讨好:“小叔,就送到这里吧,我保证再也不逃跑了,今后一定好好做人。”
站在门外的男人似是静默几秒,缓缓出声:“行李箱放哪?”
沈铭玉让出过道位置,伸手往里指。
刻在记忆里的低沉嗓音入耳,刺得耳膜嗡嗡作响。
付迦宜瞬间反应过来,面色凝滞,一口气堵在心里,迟迟没能疏通。
2016年,北京人口高达两千多万,她曾盲目乐观地想过,人海熙攘,比肩接踵,两个有过一段逸闻轶事的人,再遇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原来世上真有这种会逢其适的巧合,荒唐蹊跷,福祸有命。
室内热气给得足,她脸色潮红得不太自然,嘴唇有些泛白。
程知阙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嘴角凝起浅淡笑意,平静说:“好久不见。”
是真的太久没见,久到她甚至一度忘了,自己以互联网热点事件为时间计点,其实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黄粱一梦,一个人又有几个四年可供挥霍。
她可以放任自己偶尔拿潜意识去缅怀,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再见,场面不乏惊心动魄。
程知阙跟过往相比不是没有变化,身上穿驼色双排扣大衣,深色毛衣打底,搭纯黑西裤,注视她的眼神沉静,面不改色,深不见底。
更成熟,也更内敛。
付迦宜尽量维持重逢后的体面,原想回应些什么,喉咙突然发痒,止不住咳嗽两声,脸色比刚刚还要红,反倒显得几分狼狈。
一旁的沈铭玉睁大眼睛,视线黏在两人身上,支支吾吾半天,总算憋出一句:“小叔……原来你们认识啊?”
程知阙没搭腔,略过主语问:“生病了?”
无形中被点名,付迦宜一顿,避重就轻地答:“也还好,只是有点着凉。”
沈铭玉这才反应过来,凑过去,拿手背碰了下她额头,惊呼:“小宜,你没发现自己在发烧吗?烫得都能煮熟一只鸭子了!”
付迦宜有意忽略余光那道颀长身影,虚弱笑笑,“没你说得那么夸张。我正要去医院。”
“我陪你一起去。”沈铭玉作势往里走,“你等我几分钟,我回房换个衣服,很快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付迦宜及时拦住她,“我叫了车,就在楼下等,一来一回很方便。”
玄关局促,付迦宜鼻子不太通气,仍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触及神经,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她不打算多待,低头检查包里证件是否齐全,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径直出了门。
一道房门隔绝内外空气,营造出化险为夷的假象。
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她和程知阙骤然巧遇,没有任何折中铺垫,于彼此而言都是意外。
她演技的确不佳,但不至于就此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