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阙问她:“许的什么愿?”
付迦宜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问:“从小到大,你有许过愿吗?”
“没。我不热衷玄学寄托。”
这答案在意料之中,付迦宜笑了笑,“我就知道是这样。你太理智了,信这个反而会很奇怪。”
“这么了解我?”
“不了解……由客观事实推理出来的而已。”停顿几秒,付迦宜又说,“其实我也不信,但人总要有点寄托——我希望方叔健健康康,别再沾染疾病了。”
她亲缘向来跟纸一样薄,走得近些的,基本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身边人。
之前阿伊莎因病离世,即便她再如何故作坚强,也不想再重蹈覆辙一次了。
短暂无言,程知阙问:“刚刚不是抛了两枚硬币?另一个愿望是什么。”
付迦宜说:“不想身边再有人离开,希望他们可以长长久久地陪着我。”
她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程知阙应与不应其实都无所谓,说点好听的话回应自是锦上添花,但他什么都没说,目光沉静,像深不见底的暗礁。
付迦宜没太在意,事了拂衣去,和程知阙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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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二十分钟前,涂安娜来病房探望,顺便将程知阙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跳过旁敲侧击的寒暄,直奔主题,问他徐淼近期过得如何。
她和徐淼通过程知阙相识,今年二月份订完婚,两人因为一点小事各不相让,断断续续冷战了小半年,期间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彼此都处在事业上升期,每天忙得脚不着地,又是异地,自然连近况都无从知晓。
程知阙向来不掺和他们这对准夫妻的家务事,不咸不淡地睨她一眼,要她自己去问当事人,他从不做传话筒。
知道从程知阙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涂安娜也没放弃,试图打感情牌,笑说:“徐淼是你好兄弟,我难道就不是你共患难的朋友吗?程,你可不能区别对待。”
其实说共患难偏重了点,但那段时间她和程知阙确实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
前年,涂安娜被家人从巴黎大学医院调到马赛这边的医院镀金,刚入职没多久,胸外科接待了一位重症的中国病人,叫程闻书,是程知阙的母亲。
程闻书左右不过四十几岁,即便枯瘦如柴,也隐隐能瞧出岁月不败美人的痕迹,不治疗时便捧一本书看,双手有几块硬茧,像长期劳务所致。
这对母子给她的印象太深刻,倒不是因为长相和性格,而是因为举止。
程闻书病情一再加重,入院太迟,早已过了最佳诊疗期,只能靠保守用药勉强维持,但起不到太大效果,说白了就是无用功等死。
她跟程知阙聊过这情况,现阶段法国医疗水平的确不低,但没医保傍身,每天不断消耗药材,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和直接烧钱没有任何区别。
程知阙明知如此,仍甘愿花钱如流水,比起听天由命,更像在用这种方式争分夺秒地铺一条向死而生的路。
涂安娜终究不忍心,到院长办公室请求同是胸外科出身的父亲出山,帮忙多撑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