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接过杯子,咕噜一口喝完了。
趁着一千喝水,白囚衣绾好了头发。摔东西的声音却突然打破了静谧,隔着窗户纸传进去,紧接着破口大骂的脏话接踵而至。
公鸭嗓的男人声音震耳欲聋,宛如一道惊雷在熟睡的人耳里炸开,霎时睡着的和没睡的人都探出脑袋来看情况。
“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囚衣走出屋子,回头看见清音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揉着眼睛走出来,瞬感无语。白天燎杏镇里发生的一幕幕太过惨烈,没有人能够睡得着,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失去亲朋好友的悲痛之中,而妙音阁的弟子也仍在自责,在这种时候都能睡着的人是有多么的没心没肺啊。
清音看见光着膀子的男子指着乐色的鼻子骂,她一下子不困了,腾空而起就是一脚飞踹,男子瞬间飞至几米开外。
清音恶狠狠道:“把你的手拿远点,给我离远点,口水别喷到我师姐脸上。”
“好啊,仙门的人打我们普通人了,欺负我们没有灵力的人了。”光膀男爬起身,淬了一口口水道:“白日里,你们妙音阁的弟子不应该保护我们吗,纸鹤就那么点大,你们站上来做什么,去和尸体战斗啊,你们不应该多空出几个位置给燎杏镇的人吗,你们不就是为了救人才来的吗,做出点牺牲不也是应该的吗?”
清音怒道:“人渣。”
她冲上去就想给男人一拳,可是有人比她更快,白囚衣的金色灵力凝聚,一上来就是一个上勾拳。
“我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到来人,光膀男凶狠地吐出一口血道:“所有人,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一绝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白囚衣又是面无表情地一拳。
“怎么,说到你痛处了。”光膀男趴在地上囔道:“哪个人不知道天衡仙尊厉害啊,厉害到挑战万剑宗最强剑修董三庚都胜了。”
“厉害到因为愧疚没能救成前任顾清门掌门而自戕。”
光膀男的声音戛然而止。白囚衣站在他的身后,脸色冷得可怕,一手刀劈下,那人就栽倒在地。
见状,出来的人顿时面面相觑,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好了,大家请回去休息吧。”
白囚衣也没再管其他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回了屋。
在白囚衣走后,清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问乐色道:“你是傻了吗,就任由他骂你,还有你知道一绝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你还敢往纸上写,人人都避着的问题,你当着仙尊的面揭疤,你不担心仙尊看到那三个问题后一气之下捅你一剑。”
乐色上手拉好清音快掉的衣袍道:“首先我还站在这里,没有出事,其次仙尊不是会随便捅人的人,而且就普遍性而言那三件事情也是最合适的,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选择。”
清音咋舌道:“师姐,早晚有一天你的理智会害了你。”
乐色笑笑,“那也是我认为的正确。”
屋内,白囚衣躺在床上,手臂盖住眼睛,他不收男弟子说有洁癖的谎言早不攻自破了,有洁癖的人是绝对不会去躺别人的床的,并且弟子也收了,他也以为自己可以骗过自己。
装得毫不在意,装得云淡风轻。
看见乐色写的第三个问题时,他伪装成一副已经看开的样子。可是当伤口被血淋淋地撕开,哪怕已经结痂,也仍然会牵扯到皮肉,然后痛彻心扉。
“仙人,我可以进来吗?”一千敲门问道。
没人回应。
“那我进来了。”一千推开门,看见白囚衣躺在床上,他边走边道:“枫纳哥哥和萧遂年哥哥去帮乐色姐姐安抚燎杏镇的人了,毕竟清音姐姐动手打了人。”
一千趴在床头道:“仙人,难过的话,头可以给你摸。”
“什么嘛,叫一个孩子来安慰自己,白囚衣你活的还真是窝囊。”
白囚衣自嘲地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然后从床上起来,把一千揽进怀里道:“一千,我给你讲个故事。”一千没有回答,白囚衣也就自顾自地讲下去。
“先前有一对很好的师兄弟,经过师兄引荐,他们拜在了同一个师父门下,感情十分要好,也一起修炼,师弟的修炼天赋高,师兄却不行。有一天师父突然说要传位,为此把两个人召来,说是叫师兄弟两人当着门派弟子的面一较高下,谁赢了谁当掌门。”
“师兄却是当场记恨上了师父,觉得师父偏心,因为师弟的武功要比师兄好很多,比师父还要好,在比赛那天,师兄就专门找了只很厉害的妖怪,连师弟也打不过。于是师父为了保护两个徒弟死掉了,最后来了个和尚才打败了那妖怪,门派弟子都在责怪师弟为什么救不了师父,师弟伤心的躲起来,而这时师兄却过来告诉师弟真相,师弟就崩溃地自杀了。”
说完,白囚衣很久没有说话,久到一千以为白囚衣已经睡着了。
“仙人,把所有人都杀了,把责怪你的人,嫉妒你的人都杀掉,就不会难过了。”
一千扭过身子,一只手按住白囚衣的脖子,手指感受到手心下跳动的血管,他抬起头笑的不谙世事。
问道:“仙人,这里的伤疤还疼吗?”
脖子处被灵力遮掩的伤痕显露出来,狰狞又恐怖。一千面向白囚衣半坐在白囚衣怀里,他抬起白囚衣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新的疤痕,接着他又起身褪去白囚衣身上的外袍,褪至手肘处,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依稀可见在背后上有几十道鞭痕,以及被利爪贯穿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