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囚衣抬手拥一千入怀,下落的俯冲力让他脚步有些不稳,但是臂弯却是牢牢护住了怀里的人,即便是白囚衣摔倒了,他这个姿势也不会让他怀里的一千有事。
“你不要命了。”白囚衣看着怀里抓住他衣服的一千,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胆子也太大了。虽然白囚衣语气稍微有点重,但是话里话外却全是关心。
“仙人,你流血了。”一千展开手心,那里放着一节绷带和伤药,这是他刚才悄悄问枫纳要的,一千笑道:“那位哥哥都有人帮忙包扎,可是仙人没有。”
白囚衣不理解,一千急着跳下来就为了给他送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正都是会好的。
“我不需要。”
说完,白囚衣表情一怔,他看到他怀里的一千垂下了眼睛,眼眶里打转着泪珠,几滴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整个人看着很难过的样子。
这是哭了?
白囚衣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哄过孩子,而且这孩子似乎还是他弄哭的,无所不能的天衡仙尊可以去打魔族,去抵御魔族的入侵,就算是面对九死一生的境况也不会慌乱与退缩,可是就是不会哄小孩子。
“你别哭啊,我凶到你了吗?”
白囚衣一只手捧起一千的脸,他不看还好,一看后一千的眼泪就像是断线了的珍珠,打开闸门的水坝,哭个不停,而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这么会哭啊,好好好,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如此说话。
“你别哭了好不好?”白囚衣真的没辙了,枫纳和萧遂年都没有让他这么费心过。谁也没有想到惹得小儿夜啼的白囚衣居然真的有一天会把孩子弄哭。
一千也是不同寻常,连成年人看了都退避三舍的人,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往人家跟前凑。如果顾清门的人看到白囚衣在哄一个孩子,他们可能宁愿相信自己瞎了,也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怎么可能呢,白囚衣会去哄一个孩子,你确定他不是在恐吓那个孩子吗。
可事实却是白囚衣真的在哄一个孩子,萧遂年揉揉眼睛,枫纳也站在一旁,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白囚衣额头上被他忽视的血迹,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为这个人不会受伤,哪怕是受了伤也不会死,不会有事的,是白囚衣第一次击败恶龙,还是戒律司里无人敢与他动手,亦或是这次他轻而易举地冻住所有村民。
他的师尊好像永远强大,强大到他忽略了白囚衣背后的一身伤,忽略了白囚衣就算实力再强,也还是肉体凡胎,也是会受伤的。
他作为白囚衣的徒弟,竟然还不如一个没有关系的孩子关心白囚衣。
“仙人,你让我给你包扎,我就不哭了。”一千哽咽着说,把手里的绷带和伤药举到白囚衣眼前。接着打开伤药涂抹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吃力地想要触碰白囚衣的额头,可是他还没有碰到就整个人悬空而起,腰间一只手拖着他的身体。
“师尊,还是我来给您上药吧,小孩子没轻没重的,我来更放心一点。”枫纳站在白囚衣身后,大手一捞,顺走了白囚衣怀里反抗着的一千和一千手里的伤药。他笑得人畜无害,却不动声色地将一千拉远了白囚衣。
哼,他的师尊,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小孩来关心。
白囚衣下意识地就要退后,避开枫纳伸过来的手。一点小伤这般兴师动众的,成何体统,他堂堂天衡仙尊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们什么毛病?
今天一个两个的怎么了?
“师尊,不要动。”枫纳鼓着脸颊,不悦地踮着脚,一只手扶住白囚衣的肩膀,不让人乱跑乱动,随后伸着手要去缠绷带。枫纳的身体就半压在白囚衣身上,白囚衣一个被上药的居然比上药的还累,于是他半曲着膝盖,让枫纳不用踮脚也能够得着他的伤口。
枫纳在云清堂虽然活泼,无拘无束地同他亲近,但是也不会做逾越的事情,对他有着对长辈的尊重,难道这也是对师长突如其来的关心吗。
半晌,一个工整美观的绷带就缠好了,他叉着腰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枫纳的手很巧,修缮庭院,栽种花草,以及各种手工活亦不在话下。
白囚衣夸赞性地摸摸枫纳的头,然后绕过两个人,蹲下身子安慰性地把手放到蹲在地上,手指画圆圈的男孩头上,男孩头发蓬松柔软,手感意外的好。
一千哇地一声扑进白囚衣的怀里。
徒弟是徒弟,一千是一千,在弄哭过人后,白囚衣对一千是不敢再说一句重话,毕竟孩子是难哄的。
说实话,当知道一千跳下来就是为了给他上药的时候,心里不暖是假的,哪怕后面给他包扎的是枫纳,也替代不了这份心意。
枫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白囚衣温声细语地安慰着一千,心里空落落的。他想,他是不是太理所应当地接受着白囚衣对他的好,然后有恃无恐地转头对萧遂年释放善意,忽视白囚衣。
可是当这本该属于他的关切,转移给另一个人时,他就像是失去父母宠爱的孩子,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夺回来。
他甚至忘了白囚衣不是他的父母,而是他的师尊。师尊也没有义务,无缘无故地对他好,连小孩子也知道用撒娇吸引父母的注意,可他却连抢也抢不明白。
他好像回到了在被萧家收养前一个人生活的日子。
“阿枫,一千不会改变什么的,我们依旧还是师尊的徒弟,他还是在意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