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稔的状态倒让刘郢生出了好奇,即便怀中的人已经闭了眼,连呼吸也均匀了,也忍不住揶揄。
“实在与我头回行敦伦礼,怎么像完成过很多回一样。
“还是当真累着了,才能睡得像只小猪。”
刘郢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
她微微睁眼,意识尚且困顿,刘郢的面目也模糊了几分。唯有赤纱帷幔后的灯影格外熟悉。两世新婚夜的记忆就交织到了一块,她忽得心束紧,便下意识地伸手抱了上去,将头也贴近他的胸膛。
内心深处仍是从前的害怕,害怕他之后立马就要走。
要去田婉儿那……
刘郢不禁一颤,轻声问了一句。“阿容?”
得不到回应,倒是察觉出她靠着的那处带了湿意。他便以为她是为头一回而感到害怕,心中不禁更软了一些。
这事刘郢从前经历过,也能摸得清楚女儿家此刻的心思。从前一个小宫女便是如此,第一次给了他,事后抱着怎么都不肯撒手,往后一连好多天看他的眼神都黏糊,直看得他心里发慌,才无奈将她调去了别的宫。
而申容的心思纵然和那小宫女的一样,可他对待的心却彻底不一样了。
前头的那些都是排遣,申容毕竟是正妻,是储妃,本质上是有区别的。主要这小丫头也有意思,越经相处,越令人深思。
这份魅力是那还有几分姿色的田氏也比不了的。更何况田氏私下坏心眼太多,他不甚喜欢。
相比起来,申容就仿佛一泓时而清澈,又时而浑浊的深潭,刘郢总觉得自己仿佛看透了她——能抓得住她了,但紧接着又发现还是没能看得明白。既觉得她是喜欢自己、迷恋自己的,但有时候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也是头一回生出了想要了解女人的心,有时候在甲观和几个博士说话,也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她。
可婚前的规矩压制得实在厉害,他不能时时去看望她,哪怕后来有每日下午一时辰的共读书,都不能再满足。
人的多数欲望都是只增不减的,若只能一点点往上增就更没趣了。
现在好不容易完全尝到了,觉得自己该要满足了,却又忽然觉得还是不满足。尤其今夜面对她的冷淡与迅速适应,他甚至还很是挫败。不是衾孺上落了一点红,都禁不住要怀疑她前头是不是有过别的男人了。
可是只过了一会,一个擦洗身子回来的功夫,她又很是依赖地投入了自己怀里。
这一冷一热的态度是够让太子再琢磨一宿的了,好比苦、辣、甜,几种滋味轮番着迸上心头。可品味到最后唯有一阵舒适。既安心了自己的能力还是行的,又心满意足这个小储妃到底还是依赖自己,心悦自己的。
便抬手拍了拍怀中人柔软的腰臀,在额角落下一个怜惜的轻吻。
因为您稳定的情绪
第二日虽说不必早起问安,帝后特予了新婚小夫妻休息的权利。但申容也没按着特例来,依旧是天不亮起床,由宫女正经绾上高髻,梳妆打扮。
刘郢比她要更早起来,就算皇帝批了他三日假,他也一日不马虎,照常往天禄阁过去读书。
这男人就是这样,自己要充大男人的形象,疼宠你,给予你特殊。可他自己偏还是照常工作学习,在帝后跟前做好储君的模样。但给予你这特殊的宠爱,又不能容忍你往后适应了、习惯了。要是常常这样,保不齐又会开始计较。
所以申容觉得,还不如从开始就不要这些特例的好。
卯辰起她便从太子宫前往了兰房殿,昨日夜帝后同宿,顺道在那给公婆二人都问过安。彼时田婉儿已完全代替了申容的位置,随在郑皇后身边贴心服侍。虽然太子与良娣并未有大婚礼仪,但该学的东西她依旧需得走一遍,以示天家规矩森严。
晨起皇帝没多待一会,也没受她的跪拜。穿好燕服就往天门殿匆匆过去了,身后还跟着一长串来接的侍中、常侍郎。
听说是为泸东的事。定国初期那地就不安稳,几个本邦势力联合,凑起来十几二十支部曲闹过几回事,太康元年吴高侯去平定过一次,后来陆陆续续几个刘氏宗亲的诸侯王去管控过,这两年安生了一些。
没想到这月又闹了起来,月初的时候都还好,只是一些小事,官兵出动也就压下去了,郡守便没报到朝廷来。昨日太子大婚,听说是为皇帝没宴请泸东先王邱氏而心怀不满——直接闹到了郡守府,更过分的事,甚至有扬言不日攻进长安的。
这事倒和从前是一样的时间发生,申容低眉细细回忆。如果泸东的事不发生变故,再过几日刘子昭即会出兵泸东,将以邱氏为首的几个本邦势力一网打尽,从此泸东地界安定。
这是个节点,往后前朝暗中支持刘子昭的人便得更多,乱局中分为三股势力。一派保守,认为太子刘郢能助天子监国,虽年少尚无大功,却也无过,是名合格的接班人;一派激进,认为刘子昭收复益北,平定泸东势力,劳苦功高,且年岁更长,经验更足,是为储君最合适人选。余下一小群则保持中立。
前朝局势背后到底暗藏着什么她暂且读不明白,她只知道像申安国那样一心读圣贤书的人自是不会站队。可就是这样,也提防不住小人从中挑拨,刻意制造矛盾——构陷申安国战队二皇子。偏申容还是太子妃。一时矛盾加剧,申安国又不是个懂得辩解的。为此事刘郢对她冷漠的态度也愈发显于明面。
可要如何提防申安国被刻意冠上战队的嫌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