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班里的体育健将,许知礼被老班强迫着报了五六个项目,马不停蹄地在操场忙活,几乎没有回到看台的时间。
下午三点,正是烈日当空的时候,许知礼冲破终点线,身上挂着红色的飘带,被风吹得缠绕在腰间,像是胜利的标志。
耳边同学震破天际的呐喊似乎变得遥远,纵然体力再好,跑完一场完整的三千米,许知礼还是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身边的同学递来一瓶矿泉水,许知礼接过,随意掂量了两下——是常温的。
前几次参加完项目,韩封和苏青都会跑过来接他,这次他们正巧在旁边参加跳高,就叫了另一个人来送水,那人并不知道许知礼运动完只喝冰水。
许知礼道了声谢,拿出纸巾将额头和脖颈处的汗擦净,不想麻烦同学,打算自己去小卖部重新买一瓶。
那时他还不认识陈思,等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冰水,放在柜台上准备结账时,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包过来。
许知礼鲜少有这样窘迫的时候,他略微局促地扯了下衣角,面色尴尬。
陈思看出他的为难,主动说道:“最近我们店在搞活动,一个冠军号码牌可以免费兑换店里任意物品,小帅哥,你身上这个是吗?”
学校里的每一个项目和参加人员都会得到独一无二的号码牌,而颁发奖项时也会用号码来代替人名,所以号码牌就是胜利的代码。
他正巧刚在三千米长跑中夺了冠,许知礼从衣袖上将号码牌摘下来,爽快地递给陈思。
陈思略微低头,扫了一眼——12号。
他将号码牌随意收进手底下的抽屉里,摆了摆手:“真是厉害,我年轻的时候都没拿过冠军——拿走吧,继续加油啊。”
许知礼说了声谢谢,拿起冰镇的矿泉水,拧开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直到嗓子的灼热感消失,才拎着瓶身转身离开小卖部。
“在看什么呢?”
安禹从货架上拿下两包薯片,戳了戳一旁已经出神好久的宋砚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边的收银台。
他刚玩游戏输了,光顾着从货架上挑那群人发来购物清单上的东西,无意间回头,就看见宋砚珩望着柜台那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安禹分了神去看,发现是个男生,匆忙地摸了摸两边口袋,然后尴尬地站在原地,似乎是没带钱。
他不认识那人,自然也懒得管。
结果下一秒,安禹就看见身边一向讨厌多管闲事的宋砚珩,抱着怀里替他拿的一堆零食就要往过走。
可惜人家没给他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听了老板的话,毫不犹豫地摘下号码牌,拿起水一边喝一边往门外走。
安禹奇怪道,“谁啊,你认识的人吗?”
宋砚珩没理他,只一错不错地盯着少年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尽头,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少年穿着班级定制的班服,设计简单的白色t恤,胸口印着两只卡通兔子,或许是因为填大了尺码,松松垮垮地包裹住上身,显得人愈发清瘦。
风一吹,衣服微微卷起,露出一段匀称白皙的腰。
他将安禹刚刚一股脑放进他怀里的零食们重新塞回安禹手上,大步走到柜台前。
“您好,”宋砚珩低下头,问道,“刚才的号码牌,可以卖给我么?”
老陈被这突然出现的漂亮少年弄得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他:“号码牌?刚刚那人的号码牌吗?”
宋砚珩点头:“对。”
“您出个价,我都可以的。”
老陈将少年浑身上下打量一番,看出来这不是个缺钱的主儿,于是故意道:“两千,不讲价。”
果然,少年眼也不眨:“好的。”
眼见着人真的要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老陈连着叫了几声才止住他的动作:“哎哎哎,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给啊,我可不干这种坑小孩儿的事。这样吧,你空闲时间来店里给我干半个月的活儿,收银整理什么的,行不行?”
——其实老陈早有心思,这么好看的小孩儿真要在他这干活,就算客流量不翻倍,站在门口赏心悦目也是好的嘛。
宋砚珩只静默片刻,就答应下来:“好的,没问题。”
陈思喜滋滋地打开抽屉,将刚刚的号码牌拿出来,递给宋砚珩:“那就说好了,不过,你要这号码牌做什么?”
宋砚珩接过号码牌,垂下眼,用指尖很轻地摩挲了两下。
“没得过三千米的冠军,”宋砚珩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想买一个做纪念。”
这理由确实合理,老陈没多想,哈哈笑了两声:“这样啊,行,拿去吧。”
安禹提着一大袋零食和宋砚珩走出小卖部,探头过来看他手上的号码牌,“你要这个做什么?”
宋砚珩将号码牌仔细地叠起来,小心地放进外套口袋里,语气莫名有些得意,不知道在炫耀什么:“这是冠军的号码牌。”
“冠军的号码牌和你有什么关系,”安禹一头雾水,“这是人家得的又不是你得的。”
宋砚珩瞥他一眼,“差不多。”
安禹还是没听懂这位哥在说什么,“再说你去年不是得过三千米的冠军吗,还骗人家老板说没得过。”
“对啊,”宋砚珩面不改色,“我今年没得。”
“难道不是因为你没参加吗?”
宋砚珩向逐渐靠近的操场上扫了一圈,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他才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如果参加了,就看不到了。”
——高一的三千米先跑,高二和高三则是一起跑的,安禹还记得去年刚跑完三千的宋砚珩连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就像离弦的箭似地冲回了观感最佳的看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