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没睡好,清晨起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皮肤腊黄,头发枯燥,眼圈乌黑。
打开手机,陈启真的信息铺天盖地涌来。她跳过它们,试图寻找来自佳怡或者良生的。
但没有。
心情灰淡。到办公室里坐定,给陈启真回了条信息,我没事。陈启真的电话立即打了过来,“你没事就好。”落落有点不耐,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婆婆妈妈的吗?突然心中一凛,他的好,她一贯受之若饴,突然间却烦了恼恨了。并非启真的问题,而是她。
她轻咳一声,“启真,我们报社最近有点事,这段时间会很忙,可能会不太有时间联络你。”
启真也知道报社外包的事,这理由听上去充分且无懈可击。启真说,“有什么关系。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其实仍然是牵强的。她不过一介小小编辑,忙死也轮不到她。再说他妈来了,她是他的女朋友,怎么可以不去面见长辈?哪怕仅仅出于礼貌。可启真不愿计较。他爱她。落落用手撑住额头。
乔小米来了,落落的精神不由得一振。这个喇叭筒,每天都会有最新八卦的。果然,她说起某某小区,丈夫杀死了有外遇的妻子,自己跑出去旅行;还有某某亲戚家的小女儿,为了保住婚姻,不停地怀孕流产,就为了生个儿子;再就是某某,为了达到离婚目的,到处对人说老婆得了精神病……
乔小米啧啧地说,“落落姐,你说现在的人是怎么了?特别是男人?”
田东凑过来,“小米姐,别担心,哪怕全世界的男人都变坏了,还有我是好的。我对你是真心的。”
乔小米啪地一个爆栗过去,喝道,“小子,有事没事别拿老人家来开玩笑。”
落落有点烦燥。
这时猛哥踱了过来,手里端着茶杯,边喝茶边问,“我说小米,知道不知道言总怎么样了?”
落落立刻竖起了双耳,几乎是充满了感激地看了猛哥一眼。
乔小米摇摇头,“不知道。”
落落颓然地坐下,顺手抓过桌上的报纸来看。眼前密密麻麻的,全然不知看的是些什么。突然乔小米伸手挡住报纸,在她眼前使劲晃了晃。
落落抬起头来,乔小米说,“落落姐,失恋了?”
落落白她一眼。
乔小米哧哧笑,拍拍纸纸,“那你看嘛反着看报纸?目前流行这种阅读方式?”
落落凝神一看,果然,报纸拿反了。脸立时烫烫地热了起来。她急忙站起来,掩饰地说,“昨晚没睡好,打瞌睡了,出去走走。”
她已经二十四岁,当然还没老,可也不足够年轻了,应该早已练就把心事放在心底,面色波澜不惊的从容本事。唔。良生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扰乱了她的心房。
良生没有消息,佳怡也无声无息。每天固定打来的电话也没了。落落有点怅然。她们在大学里结下情谊,叶佳怡的每场爱情她都亲眼目睹见证,她批评叶佳怡不该让痴情的男生在楼下一等就一晚上,而叶佳怡每天都劝她去恋爱。在叶佳怡看来,这青春时光如此短暂如此美好,不拿来恋爱真是枉费人生了。落落最好的朋友,除了叶佳怡,就是书。她甚至翻来覆去地看《红楼梦》,要不然就看金大侠的神雕。叶佳怡觉得不可思议,她问她,“书中真有颜如玉?”
当然没有。但她心中有良生。她从没有一刻遗忘过他。直至毕业后两年,认识陈启真。他比她年长五岁,成熟稳重,对她处处呵护。她以为,良生从此就会渐渐地成为一个模糊的影子,直至消失,不再惦记再难想起。
如果他没有再度在她的生活中出现,也许会是可能的。
她到叶佳怡公司的楼下去,等佳怡下班。
叶佳怡很晚才下楼来,一眼就看到了落落。那么多年的朋友并非白做,落落从来没有专程跑到公司里来找过她,落落的诚意和歉意,她总不能装做不懂。细想想,那男人或者真的比较窝心,处处让人觉得妥贴安稳,但终究不过一个男人。叶佳怡见的男人,还少了去嘛。并不犯得着为此失去一直相交甚笃的闺蜜。
这样掂量一番,脸色便和缓下来。落落已然迎上来,微笑着叫,“佳怡。”
落落上前来就挽住了叶佳怡的胳膊,无辜又亲热地说,“亲爱的,请我喝咖啡好么?”
叶佳怡板着脸,硬邦邦地说,“没钱!”
落落侧过脸笑,“哎呀,没钱我借你啊。小事一桩。咱什么关系嘛。”
叶佳怡啼笑皆非。落落永远有这个本事,每次非要和她对着干,上一秒还吵得不可开交,下一秒她就会凑上前来讨要一个微笑或者拥抱。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落落明知道她对言良生有感觉啊。想到这里,忍不住哼了一声。
一走进路边的名典咖啡,落落立刻殷勤地为佳怡拉开椅子,几乎是媚笑了,“叶小姐,请坐!”
叶佳怡再也挂不住脸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嘛,你感兴趣让给你好了,你也别有犯罪感,我叶佳怡最不缺的就是男人!”话出口了,心里却突地难过起来。这个男人真正让她心仪。和以往有点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卖力讨好她,不会看她脸色说话做事。他是自信的,泰然的,有时候专注有时候心不在蔫。他让她充满好奇。她被男人宠惯了,没有试过被冷淡被忽视,他那若即若离的轻轻轻淡淡的态度让她充满了挫败感,相处几月,数度想过放弃,每每又忍不住主动联系他。不是没想过他有女朋友,他这样的男人,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原本就该是那种与诸多女人诸多纠葛的花心型男。但无论如何没想到,她想像的女人里,竟然有一个,活生生地呆在她身边,是她的金兰,她的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