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殊认真听完,点头应下:“是,徒儿深知其中的利害,断不会?莽撞。”
“那?就好,我也没什么可?嘱咐你的了,这一年里?,你自己多多保重便?是。去拿了东西就启程吧。”
江灵殊不言不语,跪下伏在地上向晨星一拜,这才?离去。晨星送她至殿门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长叹。
回到风霞殿中时,江灵殊正巧碰上阿夏走出西殿,一瞬间以为她是要前去通报自己灵衍已醒,忙欣喜迎了上去,却见对方眼神闪躲地摇了摇头。
江灵殊望向层云遮蔽的阴沉天空,合眼深吸了一口气道?:“衍儿她,还是没有醒么?”
“……嗯。”阿夏不忍看?她失望的神情,只能低着头应了一句。
江灵殊不再问什么,走回殿中,取了东西递与她,嘱咐道?:“将这封信与这个盒子替我交给?她,再告诉她……”
她低下头:“罢了,我的对不起都写在信上了,无谓一再重提惹人厌烦。”
阿夏接了盒子与信,问道?:“您不再进去看?看?么?”
江灵殊向西殿门口望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不看?了,我怕再看?下去,便?不愿走了。阿夏,你替我照顾好她,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许她偷溜下山。她若不肯,你就去告诉宫主?,切记。”
阿夏连连应下:“少宫主?放心,我都会?记得的。”
江灵殊十?分放心地点点头,又温和一笑:“也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她握着雪练,背着行囊,就此踏上为期一年的不归之途。
梦醒
江灵殊走出山门时,灵衍仍在沉沉梦中?。
她在梦里亦觉纳罕,为何自己的梦永远只围绕着这穿着一红一白的两?个女子,且先前虽总是一模一样的情形,但近两日却是一段接着一段,似乎有将故事?演完的势头?。
为此,她总忍不住流连梦中?,不愿醒来,却低估了这故事的长度。
现在,眼前的两?个女子已打完了没分出胜负的架,面?对面?站着不言不语了许久,灵衍在一旁看着看着,久等不出下文,简直想搬个板凳坐下小睡一觉。
终于,白衣女子轻叹一声,开口道:“你究竟想要什么??”语气中?似有万般无奈。
“我要什么??”红衫女子冷笑一声,直言道,“我要你与我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灵衍没想到她竟说出这?般直白之语,佩服之余脸也红了起来,更深感自己愚钝,早该看出两?女之间并非寻常情谊。
“不可能。”白衣女子看起来又羞又恼,撂下一句话便又转身离去。
“你明明对我有情,为何却不肯直面?自己的心?”红衫女不依不饶追上去问着,对方?这?次却走得极为坚定决绝,连句话也不肯再说了。
二人越走越远,灵衍知道此梦将醒,望着那抹红色的背影幽幽长叹,心道:她既如此绝情,你也实在没必要为了她这?般纠缠痛苦。
然“情”字一物,本就自古便伤人无数。
轮到她自己时,恐怕也不能轻易看得这?样通透豁达吧。
灵衍睁开眼睛,室内明亮,想是已又至清晨。
阿夏坐在床边,见她醒来,惊讶中?似有一丝隐隐的不忍,嗫嚅片刻才道:“衍小姐,您醒啦,觉着怎么?样?”
“嗯。”灵衍微笑道,“虽还有些头?晕和不通气,但已比先前好?上太多了。对了,师姐她,应该回来了吧?”
她一定是回来了,所以?她才会如此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再也不会陷入梦中?难以?醒转。
“是回来过,但……”阿夏磕磕绊绊地说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
“回来过?”灵衍敏锐地抓住了她话中?最关?键的一点,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阿夏将江灵殊托给她的木盒与信件放在床边,又扶着她倚在软垫上坐起,“您自己看吧。只?是,您可千万别怪少宫主,她也是师命难违,无可奈何。从昨晚回来到今早,都一直哭个不停……”
灵衍再听不下去,忙将信拆了展开,只?见信上字迹纷乱,好?几处都有泪花染墨之痕,不由呼吸一滞,颤着手看了下去。
“衍儿亲见…………”
她看着看着,一滴滴泪与写信人昨夜一样落在信纸上,有的重合,有的散落到别处。
“……衍儿,你的生辰之礼,我亦不曾备下,是我之过,未能料到有此突发之事?。只?是那日见你盯着那把匕首,颇有喜爱怀念之意,这?便转赠与你,以?表歉意。虽不能解我心中?半分愧悔,当下却也只?能如此,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只?千万别就此失望,再不理我。此别一年?,我定时时将往日之誓牵念于心,断不敢忘。若彼此挂怀,便飞鸽传书,以?寄相思。待归返时,定与你同赏烟花,共度生辰,年?年?岁岁。江灵殊致上。”
看到最后,灵衍已被泪水模糊了双眸,手一松,浸了二人眼泪的信纸轻飘飘落在被子上,却似有千斤般沉重。
整封信上,对方?没有一次自称师姐,光是如此,已令她察觉到彼此之间的距离更进了一步。
可却分明又已很远很远——一年?有四?季,十二个月,二十四?个节气,三百多个日子。她们要相隔三百多个日夜才能再相见,而她们在一块儿的时间还没有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