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枝是她从风霞殿花圃中的?红梅上剪下,因想到此处有竹子,她与灵衍又如殿中的?竹与梅一般相依相偎,便想在这里?也种上一株梅花,聊作慰藉。
一切妥当之后,江灵殊吹了灯躺回床上,将?自己裹紧在被子里?,枕着瀑布声渐渐入眠。
灶台
次日天气晴好,江灵殊一觉醒来?,看着一室连窗纸亦阻隔不住的灿烂日辉,差点以?为自己又睡过了头。也顾不得潭水寒凉,忙起身去屋后打了水忍着冻洗漱起来?。
这时,静垣敲门?进来?,将食盒搁在?桌上,冲她明朗一笑:“早。”
“早?”江灵殊犹疑着问道,“现在?,还算早么?”
静垣一愣,下意识向外一望,接着便无比肯定地说道:“自然是早的,不信你自己来?看。”
江灵殊走到?门?边探出头去瞧了瞧太阳,果然并非正午的日头,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还真怕误了时辰。”
“难怪这冷水,你连烧都不烧一下就用。”静垣的指尖刚一触到?铜盆中的水便忙收了回来?,又转头对江灵殊道:“快去将粥喝了暖暖身子吧。”
“谢谢,”江灵殊从食盒中取出还滚烫着?的饭食,“对了,你可用过早饭没有?”
“我?”静垣面上浮现出几分骄傲自得之?色,“那是自然,我们?凌霄派的弟子无论春夏秋冬,可都是天还未亮便要起床的。”
江灵殊望着?她?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舀了一勺白粥送入口中,忽想起昨夜的念头,于是开口问?道:“静垣,若我想在?这屋旁搭个灶台,一日三餐自己动手,你觉得可行么?”
静垣走到?她?身边,一脸讶异,随即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是不是觉着?这里的饭菜不合口味?”
“我——”江灵殊哑然,不曾想到?对方会?问?的这般直截了当。想了想忙又解释:“只是觉着?一日三餐都让你送上来?,怪不好意思的……”
“嗯——”静垣眯起眼睛打量她?,直看得她?心里发毛,片刻后笑道:“你啊,可真不是块撒谎的好料子。”
江灵殊被她?看穿,脸便红到?了耳根,话也堵在?口中,再说不出来?了。
静垣却并不在?意,托着?腮道:“只要凌霄君同意,这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诶,一会?儿你去拜见他时就将此事说了,他若应允,我午后便搬了东西?来?与你一块儿搭建。”
对方看上去仿佛比自己还要上心,江灵殊怔了怔,赶紧摇摇头:“哪有弟子第一日便与师父提这种要求的,不行不行。”
静垣听她?这么说却急了,忙拍拍胸脯:“你不敢一个人说,我与你一起总不怕了吧?”
“噗——静垣,我看你倒是比我更想搭这灶台。”对方的举止实在?有趣,江灵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是不知道这门?中的规矩到?底有多严苛。”静垣露出一副埋天怨地的表情,“每天不是读经就是练武,还得站的整整齐齐,连句话都不许说。师兄师姐来?来?回回走着?瞧着?,就连走个神都要被打手板子,谁不想得空做些别?的事?”
江灵殊闻言,心中暗暗对比一下凤祈宫里的情况,不由砸舌摇头,庆幸自己只是一介俗人,不必在?此处虔心问?道。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不也来?了这里,便又一叹。
二人说了好些话,江灵殊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好再拖延片刻。
但她?终究还是要向那座竹屋走去。
静垣在?门?前拍了拍她?的肩,悄声?说道:“待会?儿等你们?说完正事,我大声?咳嗽,你便提起灶台的事,只消说个开头,我就敲门?进去帮你一起。”
她?虽如此说,江灵殊却仍是忐忑不安,直至她?再三肯定?保证,这才强放了心,深吸一口气走入门?内。
凌霄君仍如前日一般的装束,正侧坐在?桌边画着?一幅画,她?来?了亦未抬头,只轻声?招呼道:“来?了。”
江灵殊亦如那日一般行礼拜下身去:“弟子拜见师父。”
“起来?吧,往后便不必再行这么大的礼了。”
他果真是看得见的……江灵殊心想。自己举止轻盈,并没什么动静,对方亦一直垂首作画,却好似什么都已映入眼中。
她?站起身来?,抬首不经意间?却瞥见左侧窗边,静垣正透过半开着?的窗缝儿向她?眨着?眼睛,随即又悄悄缩了回去,差点便要笑出来?,忙咬了咬舌尖以?痛堪堪忍住,心中慌乱,唯恐面上转瞬的变化被凌霄君瞧见。
幸而对方并无反应,只是轻轻搁了笔,面向她?坐正。
“若有什么想问?的,这便都问?了吧。”
江灵殊心中最?大的疑惑便是那两件事,如今对方既这么说,她?便也鼓起勇气,一股脑全问?出了口:“弟子想知道,弟子的劫数究竟是什么?又为何在?这里修炼一年便可破解?”
凌霄君微微一笑:“这两件事,却不可明言。但现在?不明白的事,以?后都会?明白的。”
江灵殊心中泄气,这样的答复自是与没有回答无异。可她?也知道,涉及高人才可窥见的天机往往都是不能轻易明说的。
既然这个不能问?……她?想了想,这一次开口却比方才更为小心翼翼:“师父你,真的已有几百岁了么?”
对方笑意不减,轻轻颔首:“不多不少,三百一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