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心中亦是暗骂,却面无异色浅浅一笑,转头望向江灵殊,灵衍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以她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宜当这出头鸟……
与此同时,白家的人也暗暗推怂着白溟,他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是不是同样太过紧张的缘故,竟一下子起身站了起来,待反应过来,已经落在众人眼里,不好再坐下了。
全场先是一愣,紧接着又热闹起来,纷纷叫好,有赞他勇气可嘉的,亦有将江白两家的交情拿出来说事的,也有并不明白其中缘故,只一味应和的。
总之无论如何,这下江灵殊倒是真的躲不过去了。
原来如此。一瞬间,灵衍的心中闪过这四个字。难怪江灵殊对输赢如此看重,怕是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出于为了凤祈宫颜面的缘故,而自己早该猜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才对。
江白两家交好,江湖中许多门派皆知,无论最后二人是否结成姻缘,这样的热闹总是有人愿意看。
只是还有一层她不知道的——晨星厌恶白家,江灵殊早有所闻,因此心中才更是不安,唯恐让自己的师父失望。
灵衍望向身边不安的师姐,眼神温柔如水,竟有几分与年纪全然不相符的怜爱之情。接着从容一笑,紧握横刀,足下稍一用力,起身飞出,在众人还未看清时,便已轻轻落于奉雪台中间。
“我来。”多余的,一个字也没有。
她这么突然的举动,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不免疑惑,还有一些人虽不了解这几门中的关系,见她这么一个身量纤纤的女孩子越过她师姐要上台比武,一半对她的轻功纳罕赞叹,一半又觉得她有意炫耀,一时间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就连凤祈宫诸人,亦未想到灵衍会做如此决定,但终究也只当作寻常之事。江灵殊抬首望向台中的灵衍,神色复杂,心中更是千思万绪一齐涌上。
衍儿,你……
最后还是晨星朗声笑道:“既然我这二徒弟有心与白家少主比试,那咱们好好瞧着便是”
“好,好,俗话说英雄出少年,二位如此奋勇,果然不负两门盛名!”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气氛又热闹起来。
白溟心里倒也松了口气,可面对眼前的少女又觉为难,心想自己一会出招需得多留意些,免得太过伤了对方。
与灵衍不同,他缓缓步行至台中,离对方越来越近,眼前的容貌也越发清晰。
同样是美,江灵殊的美温婉含蓄,灵衍却美得张扬恣意,西域与中原的血统似乎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五官深邃、面容精致,琥珀色的眼睛如同凝入了金灿灿的沙。明明眼神冰冷倨傲,可娇柔的眸子与微翘的眼尾偏又流露出一丝风情,眉如斜月弯刀,平添几分英气。此刻只手搭在刀柄末端,刀尖触在地上,发丝与裙裾随风微扬,颇有几分洒脱狂放之意。
白溟虽不知她的身世来历,却也觉对方美得不寻常,更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二人坦然相对,毫不畏避,彼此行了礼,便摆出架势来。场上都凝神静气等着看着,静得几乎只余风声。
白溟有意谦让,因此并不急于出招,只留心她手上动作,谁知对方唇边忽地隐隐一笑,一个翻身跃上天去,双手握刀直向他上方而来,身形迅捷有如闪电,瞬间劈了下来,实在让人措手不及。台上诸人皆发出一片惊叹之声,江灵殊呆呆看着,心跳如鼓。
白溟后闪不及,只能抬起剑堪堪挡住,刀剑相碰时瞬发出一声铮鸣,对方似是使了全力,连带着周身劲气一同,直震得他手臂发麻,一个劲向后仰去。
自下而上本就不如自上而下容易使力,白溟也未想到灵衍一上来便如此拼命,不由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眼看着将要倒在地上,聚气向上大喝一声,好容易将对方顶了出去。
然灵衍亦早有准备,只是借力向后空翻了个身子又稳稳落在地上,紧接着便又提刀冲了上去,连一丝喘息的时机都不留与彼此。
“这孩子的进益竟这样快……”苏染微微蹙眉,想到在奉雪台上碰上灵衍时,她连轻功运气都掌握不好,短短几日却能做到这样,着实令人惊讶。
灵衍自知气息易乱,自那时起便时时暗运心法调息运气,现下手上横刀在空中挥砍不歇,却依旧呼吸匀称不觉乏累,招式越发密如急雨,白溟不得不忙于接招拆招,竟是找不到出招的间隙。
“凤祈宫的功夫,重轻、巧、快三字。”这是她初来凤祈宫第一日,江灵殊为她系上银铃时说的话。
师姐,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忘。
那天晚上,你为我险些丧命,也是我该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灵衍也不知自己为何在这紧要关头还有心思想起这些来,只是她因此心神荡漾,出招变缓,终于被白溟抓住了机会,使出一招苍龙现世,长剑向上一挑,差点令她手中横刀脱力飞出。
灵衍又急又恨,连忙收回心绪握紧了刀挡在身前,另一只手并指如刃,聚力拍出。
白溟后退两步,提剑从侧面而来,在对方做好防守之势时,却轻轻一跃,从斜上方挥剑而下,原是用了虚招。
若非得翻滚于地才能躲避,或是让对方眼见着快伤到人主动停手,她便算是输了。
灵衍来不及思考,刀尖点地借力向前翻起腾空跃至对方身后,手腕如花茎般柔韧反折向后微弯,刀身在空中划过一个奇异的弧度,正抵住对方的后颈。
白溟一愣,知道自己已输,便不再动弹。